除了林婉婉,大军身后还跟着一队人马,是吴越从王府带出来的私人,最显眼的是一个年约四十许的青服官员,离得近了隐隐能闻到一股药味——太医。
早知道吴越要带太医,段晓棠就要考虑一番是不是要林婉婉随军了。
但看吴越之前一无所知的表现,大概是吴岭的安排。
看着大军远行,白湛犹不满足,“如果是一千人马甲俱全的重骑就更好了。”
重骑兵剿匪,才是真正的杀鸡用牛刀。
一千重骑横行关中,别说匪寨,连那些大型坞堡庄园都能攻下来。所经之地的豪阀世家谁能安心,加之领兵的吴越,那样的出身,又是吴岭唯一的儿子,行事可以说全无顾忌。
“谁给段晓棠找一个能教她如何指挥重骑的老师。”徐昭然对当初众人接力教导兵书之事,印象深刻。
常言的骑兵通常是轻骑,与重骑不能一概而论。能指挥轻骑的不一定玩得转重骑,但能指挥重骑的,指挥轻骑手到擒来。
言而总之,重骑比轻骑高级,是所有将官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可惜玩的转的人,少之又少。段晓棠的朋友圈里,一个都没有。
按照段晓棠设计的路线,第一二日所经之地,并无匪情。天子脚跟底下,有土匪就太难看了。
午间埋锅做饭时,段晓棠往后面去看了一眼林婉婉后,回到中军。
营中多是关中子弟,段晓棠之前在军士中间做过一轮调查,询问他们乡间有无为祸的土匪窝,规模有多大。
那种单纯躲到山里避税的乡民段晓棠从没打算动,老实说这回摸底,还真摸出来不少漏网之鱼。
四人聚在一处开会,段晓棠:“明天我们分开,世子和范二在后面打着旗号大摇大摆慢慢走。我和庄三带五百人推着粮秣辎重走前头去。”
段晓棠原想留给吴越一二百人就足够,加上他们本来的护卫。跟在他们踏过的熟地后面,再没有土匪敢兴风作浪。
但庄旭非得要多留些人,不得不说些有些犯上的话,“你或许不知道,王爷在南衙之外,有多招人恨。”
那些人报复不了吴岭,还收拾不了人缺马乏的吴越?甚至不用说报复,把人杀了栽仇家头上,多好的靶子。
于是军队平分,日后轮换。
五百人加上他们本身的护卫,在关中大地上,没人有把握能全歼不漏一丝风声。
粮秣辎重向来是缀在军队后头,反其道而行之,自然是打着“钓鱼执法”的主意,从一开始段晓棠就没打算过硬碰硬。
嘿,你以为劫的是商队,其实是军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段晓棠:“到时粮食漏在外头,军械用茅草盖起来压在底下。”
范成明不解道:“你说这些土匪怎么就喜欢打劫粮食布帛,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呢?”
段晓棠根据报案情况做过统计,最常见被打劫的货物就是粮食布帛,反而金银珠宝、瓷器等贵重货物少有被抢劫的。
一来这些商队本身实力雄厚,二来缺少变现渠道。
段晓棠:“抢了粮食布帛他们自己能用,抢金银珠宝还要去变卖,麻烦。”
能顺利变卖的就不简单的土匪,说不定是当地士族门阀豢养的“白手套”。
所以说,这次出来是剿匪,却不仅仅是为剿匪。
晚上安营扎寨得早,吃过夕食之后,除了必要巡逻之外,所有人都被段晓棠召集到空地上。
林大夫战场急救课堂开课啦。
林婉婉虽换了男装,但只从外表,就可以判断是个女人。
天知道,军士们不似将官上下值或者休沐还能出去透透气,几个月来关在营中,还是头一回见着女人。
人潮涌动,庄旭不得不小声提醒,“这是你们段司戈家里的亲戚,特意找来救命的大夫,放尊重点。”
段晓棠的亲戚和救命的大夫,哪个分量更重,不言而喻。
林婉婉几番深呼吸,作足心理建设,方才走到人群中间,大声道:“我叫林婉婉,是个大夫。今天说一说战场之上如何实施救治。”
“救治分三个阶段,首先是交战地带救护,主要避险与止血,其次是战场区域救护,救护者和伤员已脱离敌火杀伤,可为伤员提供基础救治。最后是战术后送救护,伤员送往医帐救治。”
“下面我来讲一讲怎么有效止血,哪位能上来做一做展示?”
人群为之一静,段晓棠面无表情地抱着手,将旁边看热闹的范成明踹了上去。
林婉婉拍手鼓掌,“多谢范长史的支持。”
若不是范成明放不开,林婉婉非得叫他脱了衣裳显得更直观一些。
今夜注定是范成明千疮百孔的一夜。
吴越带来的太医名叫姚壮宪,主攻金疮,其他亦有所涉及。在吴岭的设想中,战场刀枪无眼,吴越最可能受的还是外伤。
一日行军下来,林婉婉对这位同行并不亲近。单纯由于对方的职务,怕哪日受到不知好意还是恶意的举荐,遇上帝王级别的医闹,治不好就去陪葬。
但这纯属林婉婉被害妄想症,想多了。单凭性别,姚壮宪就不会轻易举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