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然:“羊毛衣和羊绒衣差别太大。”
上次见的样式差不多,这回各种衣裳放在一起,差异肉眼可见。
孙无忧:“羊绒细腻可以贴身穿着,羊毛衣里头非得再穿一件不可。”
也就是对他们这等穿惯绫罗绸缎的高门子弟才有如此要求,平民百姓在保暖面前,哪会在意些微扎手的问题。
不过他们的目标客户绝不会是一贫如洗的平民,打底的衣裳还是有的,客户体验要照顾到。
作坊的掌柜管事跟随在后,尤其注意自家主子的表现。
徐达胜从袖中掏出一张小抄念道:“作坊现有粗羊毛四万二千斤,羊绒两千一百斤。精洗过羊毛一万零三百斤,羊绒三百五十斤。制备好的各色羊毛线六百五十斤,羊绒线一百二十斤。”
白湛等人听到数量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羊毛不值钱,但上了几千几万斤,就不是小数目。
祝明月清楚,清洗和染色两个环节没有问题,唯独纺线产能跟不上。
“兰娘,联系周师傅,催一催纺车进度。”要么有新式纺车,要么用人力把产能堆上去。
“徐掌柜,部分纺羊毛线的活外包出去,工钱方面你们商量下。”
徐达胜:“是。”
祝明月再看向赵璎珞,后者不用小抄脱口而出,“账面上还有四百二十七贯零三百六十二文,预计秋收后开业,预留工人工钱和食水费用,可活动资金约三百五十贯左右。”
有时候赵璎珞表现得比祝明月更像一个钱串子。
祝明月:“徐掌柜,照着这个数,继续收。”
徐胜达:“是。”
白湛暗地里算着自己第一回运来三车羊毛换了八贯,三百五十贯能得多少车羊毛。
再抬头掌柜管事已经出去,祝明月唇角微微挑起,“我们的作坊还没有名字呢。”
李君璞:“不是羊毛作坊?”
“以后会有很多羊毛作坊,谁知道是哪家。”祝明月相信,往后肯定会有许多人仿效,说到底这是规模产业,技术含量不高。
众人齐齐看着杜乔和孙无咎,唯二的笔杆子。
白湛大言不惭道:“你俩好生想想。”
林婉婉提出要求,“要简单易记朗朗上口,表达美好的祝愿。”
不多时两人拼拼凑凑弄出四个备选名字。
祝明月:“选哪个?”
林婉婉:“抓阄还是举手表决?”
“表决。”李君璞拒绝任何需要运气的游戏。
最终“恒荣祥”一名脱颖而出。
秋收之后昭国坊便会多一家名叫恒荣祥的羊毛作坊,掀起一阵浪潮。
从前祝明月等人对秋收感受不深,因为根本不清楚作物成熟的具体时间。
但在现在却是切身体会,哪怕在这个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依然能直观感受到它农耕文明的底色。
对祝明月而言,就是旗下几个铺子作坊陆陆续续有员工请假回家抢收。
他们人虽住在城中,要不乡下有地,要么亲戚家有地,忙不过来不得不回去搭把手。
民以为食为天,这时候只能退一步,嘱咐各个掌柜管事,只要能维持正常运转,其他能放就放。
战争要给秋收让路,丁忧亦能夺情,唯独天时等不得。
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
回到小院听说平时老在家宅着的柳六郎,已经被柳六娘子打发去城外庄子上,盯着收成。
以往这件事都是柳慎来做,但他去洛阳任职。家里小的小弱的弱,柳六郎不去,难道让柳恪去,那才叫得不偿失。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这段时间最重要的事就是秋收,尤其是田地对生活重要的人家。
林婉婉哪怕在医馆,耳进耳出都是粮食的事,感慨道:“幸好我们没地。”不然她们几个也得住到地头上去。
祝明月:“哪怕有地,我们也不大可能大面积种主粮。”
粮食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获得,有限的土地应该创造更大的效益。
段晓棠亦有切身感受,哪怕在营中封闭训练,脱离土地大半年,军士们嘴上最热门的话题依然是秋收,挂念着家里的收成。
今年勉强风调雨顺,所有人都对未来抱有期望。
若是人民子弟兵,段晓棠说不定建议放一部分附近的军士回家,或者组织一批人下乡帮助老百姓抢收,军民鱼水情。
但以如今的情况,前者不确定性太高,至于后者,段晓棠都不敢想这时候拉着一批壮汉到地头,百姓会不会把锄头长矛拿出来,以为他们是来抢粮食的。
信任已经不能说单薄,根本没有。
李开德顺嘴问起,“司戈,家中农事怎么安排?”
“我家没种地。”段晓棠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三亩地,换算下来小两千平,亏大了。
除了家贫的佃户,普通人家都是有地的,区别只在多少而已。
段晓棠只是训练刻苦,但吃穿用度不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富贵锦绣堆里长大的。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没地呢。
李开德:“租给别人了?”
段晓棠:“分了,但没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