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嘴颤抖了好几次,苍白的唇色像是瞬间失血过多的样子,磕磕巴巴道,“你,你说你是什么?”
楚曦不意外县令的脚滑,唇角勾了勾,眼底并无太大的笑意,平静的再次复述了一遍自己的“官职”。
其实她如今的官职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问题在于——楚曦实在是太年轻了,不到及冠之龄就能当上百夫长,这说明了什么?
其中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师爷感觉到了县令再次腿软,要不是有他在旁边牢牢架住老爷的手臂,只怕他现在整个人已经滑倒在地了。
“......”
唉,能有什么办法?他该劝的已经劝了,老爷就是不听他的。
至于县令身后的东家,虽然不太明白军营的官职划分,可他见元县令一听楚曦的话,吓得面无血色,随时要倒下的样子,心中立即咯噔了一声。
暗道不好,他...好像踢到了一块铁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麻烦。
最为麻烦的是那位寒将军,据说来自武将世家的寒家,之前他还想宴请这位寒将军套套近乎,只是被拒绝了...
一个硬茬子将军手下的硬茬子武将,行吧,他们这次是真踢到了铁板,一旦此事传到了那位寒将军耳朵里,县令只怕自己这小小的芝麻官马上就不保了。
“小将军这就是一场误会,你也知道我们刚带人匆匆赶到,之前的那些话全都是受小人蒙骗,绝无半点偏袒之意!”县令赶紧撇清关系。
身后的东家倒是还想说些什么,可县令一个眼神扫过去,对方立即什么也不敢说了。
只见县令厉色的叱责,“住嘴,你以为本官还会继续受你的蒙骗吗?巧言令色的狗东西,也不看看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再胡说八道,本官立刻将你舌头割了!”
东家听懂了...另外一层意思,脸色惨白,缩着脖子跌坐在地上,任由暴雨继续打在他身上。
楚曦眸子微动,这位县令很不想让店家说话,是在怕什么呢?
书生眉头轻蹙,心中百感交集,一边是为面前少年的身份,一边是为元县令见风使舵的行为。
他暗暗叹了口气,谁少年时期还没有点意气风发的想法,扫平天下不平之事,为大周做实事,这些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目标。
可仅仅只是一场还未到来的水患,就已经让他见识到了人心险恶,还有官场的...见风使舵,书生突然迷茫了,不知道自己考取功名究竟有何意义?
如果官场上都是这般性子的人,那他真的会有出头之日吗?
楚曦瞥到书生一脸破灭的神情,大概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毕竟她之前身在权力争夺的中心圈,京城,接触到的也是更深层次的黑暗面。
每日都是被时代缩影下的官府腐败与上位者漠视的态度给击碎三观,然后再重塑,再击碎...
反复循环的过程。
比起京城的暗流汹涌,其实西安城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毕竟,远在京城的八皇子,抬手间,一封信,一场合作就能把十几万百姓们的性命定死了。
下面这些人的贪墨与腐败又算得上什么?
有楚曦在,县令自然不敢像之前那样敷衍了事,这事传到军营里那就不好善了了,要知道寒将军也是拥有弹劾的权利。
若对方一道折子递上去,送入京中,那他这个小小县令也不用做了。
楚曦不是苦主,她只负责保护这些百姓不致蒙冤,轻易丧命,因此,接下来的状告,自然不是她。
书生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已经知道了面前县令有多不靠谱,可在场除了他,其他人大多目不识丁,无法正确转述面前元喜粮铺东家的罪名。
他只能强压着心中的不舒服,有条有理的把对方买发霉米,被拆穿后让打手对他们这些人拳打脚踢,最后在楚曦的帮助下,他们得以进来打开粮仓...
结果看到了全部都是发霉米的过程,诉说的一清二楚,既无添油加醋,也没偏向自己这边诉说委屈。
东家动了动嘴,好几次想要反驳些什么,可面对楚曦冷淡的眼神,还有旁边...县令与师爷眼神时不时的扫过,他不知为何,最后还是欲言又止。
楚曦注意到了东家的异常,还有对方看县令说话的微妙行为,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袖袍,若有所思。
县令在楚曦亮明身份后,无意得罪楚曦,想与他打好关系,因此面对这些...瘦弱且鼻肿脸青的百姓们,想也不想的拍板道。
“事情已经明了,一切都是元喜粮铺的店家所行不义,坑害百姓的钱财,还意图偷梁换柱,如此黑心之人立即打入大牢,罚五十大板,赔偿今日所有花钱买米的百姓该有的米!”
随着他的一锤定音,楚二重新回到楚曦身后,就像一个默默无闻的影子。
楚曦目光在县令与师爷两人身上来回巡视,最后只是淡淡道,“此事我相信县令会妥善处理,我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她刚抬步,就听到后面的老婆婆叫了一声,“...小公子,你的伞...”
其实老婆婆叫小公子中间停顿了下,似乎是在迟疑自己这么叫到底合不合适,可她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