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杜铮终是忍不住问道,“我只知道,你是昌国人。你何时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铁骨帮线人无数,做的就是情报生意,可这么多年来,杜铮竟查不到关于李陌身份的确切线索,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李陌眼神黯了几分,喃喃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杜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吧,不过我探听到,在昌国与西陵接壤的地方,有一个姓李的妇人,长得奇丑无比,却生了一双绝美的眼睛。其实她也不是丑,只是被破了相,脸上全是伤疤。这妇人呢,与她年幼的儿子相依为命,可没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十五年前,就是我在雪地里捡到你那年的秋天,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几个男人冲进这母子二人屋里。第二天,有村民发现,这母子两人都死了……”
杜铮没再说下去,因为他打探到的是,那个李姓妇人死状惨不忍睹,是被几个男人轮.奸后杀害的,脸上那些早已愈合的伤口上,再添了横七竖八十多条深可见骨的刀伤,四肢被扭断后砍下随意扔在院子里。身上的刀伤,多达三十多处,甚至连双乳都被切掉。
可以想象,这妇人临死前,经历了何等的酷刑和痛楚。
饶是杜铮这些年锻炼得如此心狠手辣,也觉得连禽兽都干不出这种事。
这就是他打探到的、他认为最有可能与李陌有关的线索。
他偷偷打量着李陌,意味深长地说:“说不定,当初那个孩子,并没有死……”
李陌一双极其好看的狐狸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
但只是一闪而过,他垂眸低沉着声音道,“你不应该对我说这些……”
杜铮鼻子一酸,他从未对李陌提起过这事,但李陌并未否认,那是不是就证明,李陌就是那个孩子?那他是背负了怎样的深仇大恨!
杜铮是个聪明人,感情再深厚的基友间,也是有秘密的,这是他和李陌之间的相处方式。从认识那一天起,便一直这样。
他没有再问,换了个话题,“不说这个了,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是啊,你先想想你和花老二如何保命吧。”李陌脸上的表情,不为人察觉地放松了几许,“放心,终有一天,你会东山再起报仇雪恨的。左右铁骨帮在各州各国还有这么多分舵。夜尊主毁掉的,不过只是其中一处。”
报仇?杜铮何尝不想,自从知道自己被夜尊主下了毒,他便想着要报仇。只是这次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即使他解了蛊毒活下来,帮里的弟兄还会信任他么?他还有脸面号令其他分舵的弟兄们么?
只怕铁骨帮在各处的分舵,很快便会人心惶惶,成为一片散沙,要聚拢,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好在这春风十里并未开在暮呤巷,暂时还是安全的。这个青楼也是铁骨帮的,这些年,青楼的姑娘们收集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李公子。”一个非常好听和温柔的声音。
几乎同时,一个打扮得异常妖艳,却丝毫不显俗气的姑娘推门进来。
她看起来很急,都来不及行礼,便直接将手中一个小竹筒交到李陌手里,“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云州来的。”
李陌接过竹筒,抽出里面的纸条,仔细看后,便在烛火上点燃烧了。
“胭脂,谢谢你!”李陌冲那姑娘微微一笑。
胭脂嘴角扬起,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偷偷瞄了一眼李陌,垂头道:“那奴家便先行告退了。”
门关上后,杜铮瘪瘪嘴,“我的人,竟然对我视而不见,好像你才是她主子似的。”
李陌呵呵一笑,“因为我比你帅!哦,不对,因为我是帮主夫人。”
杜铮嘴角再度一扯:这一页,到底还能不能翻过去?
李陌没理他,起身到屏风后,再出来已是一袭夜行衣。
“你要出去?”杜铮问。
李陌点点头,“有一点私事要办。”
杜铮没多问,只说了句“小心”。
李陌拉开门,却又驻足,回头看着杜铮,“若我今晚不能回来,也许就永远回不来了……”
杜铮大惊,没问原因,甚至没问他到底要出去做什么,许久才颤着声音说,“若你不能回来,那些孩子 ,我会照顾他们,只要我还活着。”
李陌脸上泛起一个极其好看的笑,“还是你懂我。另外你莫为难胭脂,我知道,铁骨帮是不许女子对帮外男子动心的。”
“臭美,她就是干这活的,别以为她对你很特别。”杜铮使劲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拼命想缓和一下这过于凝重的气氛,“总之,为夫在这里等你回来。”
夜再深,也遮不住那眼角不欲人知的泪。
李陌在京城的小巷中狂奔,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脸上的黑色面纱。
杜铮关于那李姓妇人的那席话,让他无法平静。
十五年来,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那一幕,早已刻进他骨子里,时常入梦来。
昏暗的角落里,他停下,背贴着一堵墙慢慢滑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将头埋进双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