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明明是本王,被王妃所休。”
“啊……”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这,是靖王?靖王竟然当众说自己被王妃休了?”
梅雪儿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两拍。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身玄色锦袍的,狗王爷。
她一直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放下了所有往事,即便在宫宴上看到他,也可以做到内心毫无波澜。
可此刻,她心里竟然翻江倒海起来。
“明明是本王,被王妃所休”。狗王爷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在众人面前说出这句话来。
就是为了给她撑腰解围?
可是,我不需要!柳大麻子这种绿茶,本姑娘能自己摆平。
哼,狗王爷一肚子阴谋算计,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三弟既然来了,看来这里就不需要本王了。”崔宏颀淡然一笑,优雅地拂了拂袖袍,“子宣,我们走吧,放孔明灯去。”
“颀王哥哥?”柳飞飞急了,就要跟上去。
崔宏靖手一横,挡在她面前,“柳小姐说错了话,应该道歉。”
柳飞飞求助的目光投向崔宏颀。
哪知崔宏颀瞧了她一眼,又看看崔宏靖,没什么表情,径直离开。
柳飞飞心里一冷,着急想去追她的颀王哥哥,可崔宏靖一直拦着她。
她所有怨气,便又撒在了崔宏靖身上。
“你到底意欲如何?”她一脸轻蔑地看着他。
这个皇子从来不受宠,她无需过于惧他。
崔宏靖脸色又暗了几分:“本王说的话,莫非柳小姐听不懂?”
柳飞飞冷笑一声,“靖王是想与长公主和忠德侯府为敌?”
崔宏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把将她手拎到背后,“本王再说一遍,道歉!”
柳飞飞疼得眼睛都掉出来了,许久,才极不情愿地小声说了声,“对不起。”
“不是向本王道歉,是向梅大小姐。”
柳飞飞看向梅雪儿,吱了半天,咬牙切齿地说,“对不起,我刚才打胡乱说的。”
说完,她捂着脸,边哭边跑了。
崔宏靖这才看向梅雪儿。
梅雪儿咬着唇,全然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定定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崔宏靖眼中滑过一丝心疼。
在他向皇上说与她和离之事时,他便已想到可能会因此给她带来的伤害。
可当他真正看到她因此被人嘲笑、奚落,却是另一种感受。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出面的,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雪儿,我们走吧。”梅家允叹了口气。
梅雪儿抬眸看了看崔宏靖,转身。
崔宏靖定定地看着她离开。
自始至终,两人没说一句话。
天黑了。
河边,崔宏颀看着被灯火映得流光溢彩的水面,轻描淡写地吩咐:“那一家三口,去处理掉。”
“是!”
紧接着,他又说:“柳飞飞的脸,去给本王彻底毁了!”
“……”子宣忍不住提醒,“王爷,那可是长公主的女儿!”
“好吧,你提醒得对。”崔宏颀突然笑了笑。
他的笑容,说不出的温和与恬静,“看在长公主面子上,再断她一条腿!”
“啊?”
“还不快去?!”
子宣刚走,崔宏颀的脸色就变了。
他额头的青筋跳动着,五官突然间就扭曲起来,随后又变得痛苦不堪。
他脑子里全是宫中那片梅林。
鲜红的梅花,纯净的白雪。
梅林下的雪地上,趴着一个女子,一动不动。
她身上,覆盖着白雪,和血红的花瓣。
河面吹来的夜风,轻轻拂过崔宏颀的脸庞,有些凉。
这凉意让他脸色逐渐恢复正常,他目光落在河面上那片流光溢彩背后的无尽黑暗中,像是自言自语般,“所有欺负她的人,都该死!”
“王爷。”黑暗中,另有一人匆匆赶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你说什么?当真?”崔宏颀一向温和的脸上,全是震惊和狂热,再无二话,转身便走。
……
上元节的香溪河畔,好不闹热。
曲折蜿蜒的岸边,男男女女均衣着光鲜,或三五成群或者两两结伴,在点放河灯。
他们手捧着自己挑选的河灯,小心翼翼地点燃,轻手轻脚地放到水里,双手合十、双眼微闭,虔诚地许愿。
看到河灯缓缓移动,游向河心,游向远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离开,有的还止不住地回望。
没多会,香溪河上就漂满了各色河灯,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挤挤挨挨,闪闪烁烁。
河灯映照的,还有水面上装扮得富丽堂皇的各色画舫。
平日里,这些画舫大多是流莺飞舞、花酒纷飞的所在,莺莺燕燕,打情骂俏,满是商业化的微笑和脂粉气的恭维。
今日是上元节,有的面舫许是为了显示出自己的格调和品,竟也换了装饰,至少表面上走起了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歌舞升平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