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红薄纱自上而下肆意垂落着, 角落里燃着名贵的熏香,浅淡的香气四处弥漫开来,氤氲出一片旖旎又朦胧的风光。 宁昭长公主身披红纱, 慵懒地斜倚在美人榻上,神色散漫。 靡靡之音入耳, 让人不由觉得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长公主眼眸半阖,长长的睫羽微微敛起, 脸上泛着些兴致缺缺的神情。她挥了挥手, 遣退了屋中正在轻歌曼舞、调丝弄竹的舞女乐师们。 念青始终低垂着头, 眼观鼻,鼻观心。他始终不敢抬头多看长公主一眼。 那件绯红的绸纱只是随意地披散在长公主的身上, 并没有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反而是露出了她大片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火红色的绸纱艳丽无比,色泽浓郁得像是下一刻就要从中滴下鲜血一般。宁昭裹在红纱里,仿佛是沉溺于烈焰之中,她满身的冰肌玉骨,白得像是一只择人欲噬的勾魂妖精,只消看上一眼,便让人从此万劫不复。 念青方才只是悄悄地抬眸看了一眼榻上的长公主, 便被满眼的艳红和雪白晃了神。 几乎是一瞬间门, 他像是被温度极高的火焰烫到了似的,急急忙忙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可是,那片艳色却仍旧牢牢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 扰得他心神不宁。 那些身姿妖娆又婀娜的美艳舞女们都不曾让念青的心神有半分的动摇,可如今,仅仅只是瞥了一眼长公主的身姿,他便情难自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丞相拂了面子, 导致长公主心情不佳,所以才想要去花街柳巷寻欢作乐。 而直到踏进这座“醉霞阁”之后,念青才反应过来长公主带着他来到了怎样的地方。 绯色的纱幔将阁中点缀成影影绰绰的朦胧艳景,弱管轻丝伴着燕语莺声,不绝于耳。 这里是蚀骨的温柔乡,是有来无回的英雄冢。 醉霞阁在京城中久负盛名,许多达官显贵都是阁中的常客。 与寻常楚棺秦楼不尽相同的一点是,醉霞阁中的人卖艺不卖身。饶是如此,依然有络绎不绝的客人千里迢迢慕名而来。 就连念青这样一心效忠于摄政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未曾懈怠过半分的人,都曾听闻过醉霞阁的鼎鼎大名。但他从来都不是那等耽于享乐的人,对此向来不感兴趣,便也没有想过要去见识一番。 如今念青跟在长公主的身后,他才第一次踏足这里。 不得不说,长公主的出手极为阔绰,十分符合她一贯的奢靡作风。她直接斥巨资包下了阁中最为昂贵的雅座,还喊来了数名身价不菲的舞女和乐师,为自己表演助兴。 那些舞女和乐师们都极为擅长歌舞、演奏,堪称景熙王朝顶尖的水平,就是与宫里的舞姬、乐师相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因而,他们都有些心高气傲,从不轻易演出,更遑论是这么多人一起登台表演了。在平日里,寻常客人见他们一面都难如登天。 但是,若是能在当朝宁昭长公主的面前演上一曲,对他们来说则是莫大的荣幸。更别提长公主一掷千金,就只为了听听小曲赏赏歌舞。 而且,如果他们中有人能侥幸入了长公主的眼,那么,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及了。 所以他们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为取悦长公主,以谋求一丝飞上枝头的渺茫可能性。 谁知道长公主甚至没有听完一曲,就已经失去了兴趣。 哪怕他们心有不甘,也只能默默离开。否则的话,惹怒宁昭长公主的下场,想必不会太好。 “念青,既然你不喜欢的话,本宫便让他们退下了。” 见屋内只剩下自己和念青两个人之后,夕雾才轻飘飘地开口说道。 她的语气平静无比,看起来只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应当的事实。 念青颇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她。 他没有想到,长公主殿下竟然这般顾虑他的感受。明明他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卫而已,又怎么担得起长公主如此抬爱 而且长公主居然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念青的心底不由地泛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涟漪。 就在此时,他看见长公主慢悠悠地支起了身子。 那片绯红薄纱顺着她的动作倏然滑落,露出更多白晃晃的细腻艳色。 念青的呼吸一滞,连忙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失态。 夕雾却像是浑然没有发觉念青的不自在一样,自然地伸出自己玉白的手臂,随意地横在念青的面前。 念青下意识地扶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