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的。”闻鹤随口回答之后,低声笑了起来,“这是他们往上报的账目,张鼎过来之后,太守也赶了过来,我从他手中要来这些东西。” 此地乱成这样,太守就算没参与其中,也是袖手旁观,绝不可能是什么纯善之人,更不可能知道这里面问题很大。 他此举分明是弃车保帅,想要抛弃县令。 舒月闻言想起周大为,那个虎毒食子的老人。 他当时对他们说了县令的罪行,表明是他教导无方,希望有人能制止县令的行为,让他不要再祸害更多的百姓。 县令虽然只是小官,但在这偏远的地方也算是能耐不凡之人。 先前宋家能上蹿下跳,也多亏他的庇护。 舒月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不喜欢县令的行为,但他除了贪婪之外,确实算有些本事,难怪能在这种乱糟糟的地方坐稳县令的位子。 但没想到这样的人,最先成为牺牲品。 “那你呢?”舒月虽然觉得有些世事无常,却并不会为县令感到可惜,只是询问闻鹤,“你要顺着太守的意愿,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吗?” 他牺牲县令,不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情翻篇,让闻鹤见好就收,不要再查探下去,以免顺藤摸瓜,找出太多东西。 闻鹤笑了笑:“怎么会问出这种话?你之前可是最了解我的。” 当然不会。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将他们连根拔起。 舒月心领神会,没有再问下去。 但闻鹤见她安静下来,反而颇为不满。 他将账本合上放到一旁,把她搂进怀中:“怎么不说话了?” “我还有什么要说的?”她面露不解,闻鹤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清楚了,难道还需要她装傻充愣,再去询问些不知云云的东西?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将他惹怒吧。 闻鹤被她这副态度挤兑到,有些无奈地埋首在她颈肩:“你啊,倒是擅长气我。” “里面的东西实在无趣,稍后交给旁人便是。”他掐住了舒月的腰,“热水已经烧开,先沐浴吧。” 盛满热水的浴桶放在不远处,正冒着热气,将屋内的空气都熏热。 白雾萦绕在房间里,模糊了舒月的视线。 她这时才想起,上次受玉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药的影响,她便是在这里蛊惑了闻鹤。 心情莫名有点复杂。 好在闻鹤似乎没起别的心思,只是不喜欢她身上沾染别的味道。 不过看着闻鹤似乎想让她退层皮般的凶恶眼神,她还是忍不住小声对他说:“我自己洗就好。” “舒月。”闻鹤声音透着冷意,“你再乖一些吧。” 明明是命令的口吻,舒月却从中听出疲惫,似乎他已经对此无能为力。 她眨眨眼,将奇怪的想法压在自己心底,抿着嘴思索片刻,才小声说:“我只是觉得你也很累了,应该早些休息。” “你又不是我的下人,没必要这般仔细地伺候我。”起初让闻鹤照顾她,只是为了折腾、折辱这人。 但现在他们的关系早就没之前那么僵硬,而且似乎每次照顾都是闻鹤在占她的便宜,趁着这个机会,舒月自然想将事情挑明。 她想了一圈,认真地对他说:“可以让余霜来照顾我,就像是晚照那样。” 闻鹤刚好转的脸色在听到晚照的名字的瞬间,又阴沉下去,他冷声说:“我乐意照顾你,余下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舒月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了他,见他凶巴巴的模样,忍不住感到委屈。 闻鹤收敛了怒意,冷声说:“我们的死讯早就传回了京城,但我还留下了不少势力,不至于像上次那般,回去时连家都已经属于别人。” “晚照留在府中,算是权利最大的那位,估计过得比你还好,倒是轮不到你替她操心。” 舒月想说自己根本没有担心晚照,但看着闻鹤下撇的嘴角,还是将反驳他的话咽了回去。 他本就讨厌晚照,自己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给他添堵了。 不过他既然提起这些事情,舒月就顺口问了句:“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京城?” “至少得等此地的事情处理完,总不能半途而废,将烂摊子留给别人。”闻鹤停顿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画面,在舒月面前勾唇笑了起来。 蒸腾的水汽柔和了他的眉眼,连带着平日无色的嘴唇也被熏上一层薄红,显得格外秀色可餐。 舒月舔了舔嘴角,刚想升起妄念,却听到他说:“然后就是等燕云攻破京城吧。” “等战火席卷京城,将一切乱象燃烧殆尽,便是我们回去的时候。” “不过他打仗不算太快,至少还需要再耗费一年半载,所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待在这里,将事情料理完。” 舒月被闻鹤带进军营生活过,却从未真正地上过战场。 她只参与过行军,在打仗的前夕便被闻鹤带上船,与燕云相见,然后落水,开始隐姓埋名。 现在回想起那时发生的那些事情,已经觉得恍若隔世。 直到从闻鹤口中听到这些事情,她才猛然惊醒,原来自己离战争那么近,原来现如今所有安乐享受的生活,都是在她避而不提远处消息的基础上才有的。 “燕云……”念出这个有些陌生的名字,舒月有些伤感,“他真的会杀掉萧立祯?” 闻鹤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便忍不住皱眉,却还是耐着性子冲她解释:“应该不会,顶多将人囚禁起来。” 毕竟他是以清君侧的名字攻打过去,又不是直接谋反,这点颜面还是要留住的。 “那还真是可惜。” 在落水之后,舒月再也没提过燕云,因为她不知道两人到底达成什么交易,而对彼此的态度又是如何。 但现在闻鹤主动提起,她自然趁机将压在心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