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学考学,是每个国子学学子心中的大事。
沈若言为了能让陆衍有个安心的读书环境,特别交代,任何人都不得去陆衍那边打扰。
凡事都得先到她这里来,不可擅自去世子那里。
陆璟得知后,也让陆衍不必奔波来看他,安心备考便是。
至于陆老夫人,不闻也不问,整个心思都在陆斯年的身上,连珠红这个亲娘,都没有她见孩子的时间多。
而皇上被刺一案,所有人都以为大理寺还在审问凶手,要找出幕后主使。
却不想,这个案子竟然牵扯出了另外一桩旧案。
“原松阳县令李清正,被指贪污赈灾款,以致松阳县百姓哀鸿遍野,判以斩刑。刺客供词上言,此番行刺,乃是为了替李清正申冤,没有背后主使。”
大理寺卿将刺客的供词,单独呈上。
“皇上,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受过李清正救济的百姓,这次行刺,为的就是替李清正申冤……”
“申冤来行刺朕?”皇帝冷笑,“爱卿,你的意思是,害死李清正的凶手是朕,所以这些人才来找朕复仇了?”
“微臣不敢!”
大理寺卿背后的冷汗不断的往外冒,深色的官服,颜色已经变得更加浓厚了。
“这些都是刺客的供词,微臣只是如实上报,请皇上抉择!”
刺客的动机,不管怎么审,她们都咬死了是因为李清正。
大理寺卿思索一夜,还是决定将这件事上报给皇上——
不管当初如何,现在,结果便是如此。
李清正……
皇帝的心里,狠狠咀嚼着这个名字,那些仿佛已经忘掉的记忆,又再次席卷而来。
林贵妃的哥哥林寺,当初任蕃河府知府的时候,松阳县就归他管辖。
李清正开仓放粮,事后也是他带人,将其拿下,押入大牢。
现在林寺已经升任为工部尚书,位高权重,此案若是重新现世,只怕其中牵连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当初,是皇帝亲自下的令。
若李清正被冤枉,那么,他也有过错。
但是君王,怎么可能错呢?
“一派胡言!全部都是一派胡言!”皇帝摔了折子,指着大理寺卿的鼻子骂道:“回去重新查,她们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休想蒙蔽朕的眼睛!”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就算是君王,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只是,站的越高,往往就越发胆小。或许以前皇帝还能够有自省的勇气,但是现在,他独掌大权,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就跟要他的命一样难受!
“微臣遵命。”
大理寺卿带着折子走了出来,外面的天空很蓝,可是他的心里,却只有一片阴霾。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凡是大理寺查案,只要线索指向了皇权贵族,这桩案子就只能够不了了之。更过分的时候,他们甚至连查探的资格都没有,皇上一句话,就能够给他们打回来。
于是,嚣张的人越来越嚣张,犯下的事也越来越猖狂——他想管,却有心无力。
正如这一次,他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带着自己的官帽,将李清正的事情禀了上去。
最后换来的,却只有四个字——一派胡言!
究竟是谁一派胡言?!
大理寺卿只觉得十分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他的心。
当年李清正的案子,疑点重重。
他们大理寺主张继续查探,甚至已经安排好了人,要去往松阳县实地调查。
可是当皇上发现,林寺牵扯在其中的时候,草草便定了案。
甚至在后面,所有人都将过错推到李清正的头上时,他也没有阻止。
牺牲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李清正,换来世家的支持与安稳,对于皇上来说,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可怜李清正到死都还在为自己申冤,以为是官官相护,拦住了他申冤的道路。
却不知道,在路的尽头,才是他的绝路!
“主子,大理寺卿已经从宫里出来了。折子,没有递出去。”暗卫回来禀报,从大理寺卿一出门,他们就已经跟在了后头。
从他入宫到面见皇上,一路上,都有沈若言的眼线,如影随形。
对他的动作,了若指掌。
“李清正的案子,关系到世家们的利益。顺藤摸瓜,那瓜怕是一个箩筐都装不下,皇帝怎么可能会同意?”沈若言冷笑道。
况且,这件案子一旦被翻开,皇帝的过错,也将被天下人知晓。
当年松阳县的百姓冒死也要进京为李清正申冤,却在来的路上,就被杀了个干净。
可是那些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松阳县的县令是个好官清官,却因为官官相护,蒙冤惨死!
他们杀得了一个,杀得了一群,却杀不完所有的善良与正义!
否则,这些刺客怎么可能入京?
这些人可不是沈若言安排的,而是她们闯入了自己的计划之中。都说站得高看得远,但是沈若言现在才发现,有些事情,如果你不低下来看,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