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哈里部在东北都有分布,纤袅便住在松花江上游,临近乌拉河。因为纤袅的到来,族长以最隆重的礼仪接待。道路两旁,站着纤袅的叔辈和祖辈。纤袅已经不认识他们,只是在五什图的带领下不断叫着“额其克”之类的。
“阿浑,你这闺女儿这么多年了,还听不懂满语?”头等侍卫雅图道,“你们在京城那么多年,都学着汉人那套风气。我和彻鼐、胡齐、吴赫图、朱灵、朱泰、苏宁阿、穆宁阿、吴世图这些兄弟或者堂兄弟一直在这噶哈里,你倒是托了闺女儿的福,在京城逍遥自在啊!我在宫里面当侍卫,难得空闲,回噶哈里。我在宫里面,你也不慰问我!”
“如今我做到了副都统,在京城有很多事情啊!”五什图笑道,“这一次不仅回来了,还把女儿女婿都带来了!”
“乌尔登格都出落成大姑娘了!”雅图感慨,“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跟着额其克一起骑马了吗?这一次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回京城,过完年,宫里头的事情也多了!”
“现在她可不叫乌尔登格了,先帝赐名‘纤袅’。”五什图笑道。
“原来如此。”雅图道,“今日是十四,明日就是十五了。茑娘作为部落圣女,我们也好久没有看她祭舞祭歌了!族长等着见她,随我来吧。”
跟着进了正堂,族长和一群萨满在等着。萨满都带上面具,纤袅感觉到一丝诡异,正要去拜见族长,就听见族长在叽叽咕咕自己听不懂的话。弘昼瞬间警惕起来,抓住纤袅的手:
“我们马上走!”
“为什么?”纤袅疑惑,“族长说什么了吗?”
回头一看,门已经被封锁,外面是额其克们和五什图的吵闹和疑惑声。忽然萨满们都跳起舞来,围着纤袅转。纤袅感到头疼和害怕,族长走到她面前,又在念什么咒语。弘昼怒骂起来,抱住纤袅,用满语问着族长何意。此时,听见族长说出蹩脚的汉语:
“圣女婚嫁,未足龄,怒众神,必成妖孽!圣女祭祀,火祭圣女,方能平息诸神之怒!”
听着萨满们的咒语,纤袅头疼欲裂,弘昼虽然毫无感觉,但是也察觉到纤袅的痛苦。其中一个萨满将碗中液体含在口中,忽然喷在纤袅脸上,纤袅撕心裂肺地叫起来。
“族长,你干什么!”五什图在外面喊。
“族长听不懂汉语,这样子……大事不好!”雅图慌了,“族长是要用茑娘去祭祀!活人祭祀,必遭天谴啊!族长一直与萨满法师走得近,怕是被迷惑了啊!”
“爱新觉罗……”族长看了看弘昼,继续用蹩脚生疏的汉语道:“乌尔登格乃噶哈里部圣女,二十五岁之前婚嫁,惹怒众神,唯有火祭才可平息天怒,噶哈里部才会安泰。二十五岁之前婚嫁,必成妖孽,祸害江山,非死不可!噶哈里部与乌拉部乃世仇,受乌拉部压迫,故归顺建州部。噶哈里部誓死效忠爱新觉罗氏,献祭乌尔登格,保大清之江山!我活到了一百三十五岁,见证金、清之建立,一百年前叶赫老女亡女真之天下,兴满洲之天下。若使满洲江山永固,必除妖孽!”
“宫里面尚无活人祭祀,尔何认定其必妖孽亡国?”弘昼怒问。
族长没有听懂,依旧回到主座上。纤袅已经晕过去,萨满一拥而上要将纤袅绑起来,弘昼连忙护住。萨满乃天使,弘昼又担心误伤萨满被天谴。可见纤袅脸色苍白,咬紧牙关,十万分心疼。
“她是我的嫡福晋,是先帝赐婚,怎能说祭祀就祭祀!”弘昼怒问。
五什图终于将门踢开,见形式不妙,族长命萨满退下,接着就对五什图骂骂咧咧起来。最后,苏宁阿找来住处,将纤袅暂时安置起来。纤袅昏睡不醒,忽然又强行闯进来几个萨满,就要给纤袅换上祭祀的礼服。雅图带着一帮堂兄弟将萨满赶走,正要去慰问纤袅的情况,却被弘昼制止住。最后,弘昼只留下五什图一人。问:
“你们这边的祭祀,到底有多玄乎?”
“以前我听说过活人祭祀,但是以为只是道听途说。族长活了一百多岁,德高望重,无人敢违背他。”五什图叹气,“族长规定,在松花江上游的噶哈里部,禁止与那拉氏通婚,因此瑚成当年要娶哈达那拉氏整个噶哈里部反对,因此这一次我也没有带瑚成回来。因为爱新觉罗氏对吴扎库氏有恩,因此我们每年会将噶哈里部的格格送进宫里面,选中者即使年满二十五岁也不准出宫。族长特意将族规写成一本书,一会儿我拿来给你看。”
“她脸色不好,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弘昼问。
“不清楚。”五什图叹气,“必须请白萨满才能化解黑萨满的巫术,无奈族长只信奉黑萨满,这里鲜少有白萨满。萨满用的是巫术,巫蛊巫蛊,解巫可用蛊。然蛊乃苗疆女子会有,你我如何获取?”
“蛊……”弘昼忽然想起什么,“什么蛊都可以吗?”
“这……我不清楚。”五什图叹气,“明儿就是十五了,也不知她可否醒来。她是整个吴扎库氏最尊贵、最受宠爱的格格,从小我们都惯着她,让着她,或许性子就高傲了。她怨我,怨我辜负了她额涅。或许,她是不肯原谅我了。”
“她是我最珍视的人。”弘昼叹气,“别人都不知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