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岔村码头上,一艘破客船缓缓停靠在栈桥之上。 一个老船工从船上跳下来,他伸出手对船舱里说:“天师,到了。” 一个须发洁白的老道士从船舱里探出头,他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 “嗯,这里的气息真让贫道心安。” 说着他抬步从船上走了下来。 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递给船工后,他行了个道礼。 船工激动地说:“天师,用不了这么多的。” 老道士微微一笑:“拿着吧。” 说罢,他转身往村里走去。 他走到一个年轻人身边,把拂尘一甩:“这位小哥,请问哪里是杨陌公子家?” 这一问让年轻人警惕起来,他盯着老道士:“道长,你找陌哥儿作甚?” 老道士哦了一声笑道:“贫道是他的朋友。” 年轻人皱了皱眉:“敢问道长道号?” “清虚子。”老道士微微颔首。 年轻人点了点头:“请等我去通禀一下。” 年轻人刚要转身离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五斗队长,别去了。” 五斗抬头看去,发现是翁六一。 “翁先生,你认识这位道长?” 翁六一微微一笑:“太认识了,我会带他去的。” 五斗对翁六一拱了拱手:“那我先去了。” 翁六一点了点头,他对清虚子说:“老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贫道年纪大了,想找个地方养老。”清虚子呵呵一笑。 “游历天下这么久,也只有洪山县让贫道感觉不错。” 翁六一皱了皱眉:“你们黄天道在天下那么多道观,你居然选择这里?” 黄天道是大宁的国教,如今燕国也将黄天道立为国教,天下道观不可谓不多。 而且多数道观都修建在名山之中,风景自然是美不胜收。 为何这老道士不去那些道观? 他可是天师,整个道门里就那么几个天师。 清虚子脸上抽搐了几下:“其实,贫道有个心愿还未实现。” 翁六一冷笑一声:“你莫不是也想跟着杨老弟的诗词流传千古吧?” 这个老道士对诗词的爱好仅次于道法。 而且他自己的诗词造诣也是颇为了得。 “翁先生一语中的。”清虚子笑道。 “我已经快一百岁了,也没几年活头了。” “以前都是整天传习道法,如今只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翁六一挑了挑眉,他很理解清虚子的想法。 作为文坛盟主,他更是知道杨陌将来在文坛的地位。 也难怪清虚子非要来找杨陌混个名声。 但是,他毕竟是从燕国来的,这让翁六一很不舒服。 清虚子似乎明白翁六一的想法,他笑了笑说:“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大宁百姓也是我道门的信徒。” 翁六一闻言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若清虚子真的认同大宁,那还算是朋友。 他对清虚子拱了拱手:“若你是为了大宁百姓来,我则代表大宁文坛欢迎你。” “翁先生,你莫非忘了,贫道也是大宁人?”清虚子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翁六一。 翁六一挑了挑眉毛:“你若是这样说,那我亲自带你去见杨老弟。”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把码头上的喧嚣声都压了下去。 一群骑马的人从河岔桥上疾驰而过,本来已经从两人身边冲过,但又快速掉头回来。 翁六一冷笑一声:“老匹夫,你回来了!” 马上的曾国公得意地一笑:“那是,不仅如此,老夫还带了八万大军呢。” 他歪头看了看旁边那个老道士,总感觉眼熟。 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老道士主动走上前施了一个道礼:“曾国公,可还记得贫道?” 曾国公结结巴巴道:“记得,当然记得。” “你是那个……” “清虚道长,你还记得老匹夫?”翁六一戏谑道。 曾国公皱眉:“清虚子?” 曾国公的记忆之门打开,几十年前在都城洛阳的种种过往再次涌现。 “曾国公果然没有把贫道忘记。”清虚子一脸开心地说。 “贫道还记得,曾国公在前朝末帝时与文渊公主……” “哎,都过去了,不要提了!”曾国公赶忙出言打断。 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 谁还没做过渣男? 曾国公感觉清虚子这种老道士不是很招人喜欢。 翁六一憋笑道:“都是去找杨老弟的,一起去吧。” 说罢,他伸手拉住清虚子的衣袖往村里走去。 一行人经过河岔村的学堂,听到里面朗朗的读书声,清虚子微笑点了点头。 路过村里新建的工人宿舍,一群工人刚好散工,手里提着美酒和吃食有说有笑。 清虚子感叹:“这河岔村真如世外桃源一般啊。” 翁六一笑道:“老道士,这才哪到哪?” “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被震惊了,上古盛世也不过如此吧?” 清虚子点点头:“我等传习道法也不过是为了苍生。” “若苍生都如这般,还要道法作甚?” 他虽然是个道法高深的老道士,但他不拘泥于道法。 在他的眼中,修道是修未来。 信徒们也是为了有个幸福的来生。 其根本还是此生苦难。 可若是信徒们这一辈子就能幸福,还修什么未来? 曾国公揶揄道:“那你们道门不就没用了?” “道门本就是为了苍生,若苍生安居乐业,道门也便不需要存在。”清虚子点头道。 曾国公自讨了个没趣,摇了摇头。 在前朝时,他们三个就经常凑到一起,这清虚子最是无趣。 老是说这种听着大有道理的话,但这让曾国公感觉很反胃。 说着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