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应龙晃晃悠悠的下了山,顺着山下树林的溪流,来到了一个凡人的村寨。
他没有入村,只是隐了身形,默默的看着村中的凡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看到凡人们一家一户的聚在一起,同吃同住,一起劳作,一起收获,一起建设,一起分享。他们难过了,家人会安慰他们。他们开心了,便会与家人一同开心。
凡人的生命脆弱,浮游一般转瞬即逝,他们也会为生老病死而忧伤恐惧,但当劫难来临之时,男女老幼,无一例外的全都是坦然接受。
凡人说,父母生了我,我就得好好活着。
凡人说,时间不会停歇,万事万物总会衰败,老便老了,自然规律罢了,有什么可怕。
凡人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有病就治,治不好那也是命。
凡人说,死有什么可怕,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普通人短短的一生,基本都是波澜不惊,不温不火,只是为活着而奔波劳碌。
但他们所经历的喜怒哀乐,却是神仙数百上千年也未必能凑齐的体验。
人心脆弱敏感,与神仙的坚硬冰冷不可撼动完全不同。
但白应龙的心,在心魔的影响之下,亦渐渐有了与凡人一样的温度。
到底是心有温度,才会滋生心魔,还是心魔出现,才会使得心生温度。
这是个没有神仙能够回答的学术问题。
白应龙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他看着那村中一家一户的凡人,脑中勾勒出了一副模糊的画面。
他与一个女子共同成立了一个小家,他们以开酒馆为营生,白天整日的忙碌,晚上数着铜板一起的开心。他们的日子,很普通,然而便是那些弥漫在家中的烟火气,让他感受到了温暖与安全。
他看不清画面中女子的模样,他却似能感受到抱着她,吻着她,与她合二为一时,心中的满足。
他对自己想象中的女子产生了爱恋,产生了欲望,他想起木沉香趴上他的船头,目光火热的看着他,告诉他,她没有心魔,她便是魔。
她那时,全身已然湿透,长发有一部分贴在脸上,脸蛋被瑶池的水气激得有些苍白,更显得她唇红齿白,眉目深刻。
她那时的眼神,直如熊熊燃烧的烈焰,露骨且刻骨,直烧进了他心里。他此刻虽只是想着她的模样,心跳便又不由自主的激烈起来。
这心魔,实在是太厉害了。
白应龙叹了口气,离开了村寨。他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只能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想要再去会一会木沉香。
她如真是魔,他便得斩了她,任务完不成,不过是挨一通批评,大不了被打下凡间受一辈子的苦,没沾情这玩意,来世他便还是一条好龙。
可她若不是魔,她是真的对他生了执念,想要与他一世夫妻,他又该要如何?
像以前那样告诉她,神仙不能动情,动情了大家就一起玩完?
他说过了啊,可她听了吗?
而且,这规则天上神仙各个都明白,还不是有那么多甘愿为爱献身的。这是他们故意跟天规对着干吗?这是他们真的脑子犯蠢吗?
没有经历过,真的无法体会情不自禁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白应龙体会到了,他更加明白天规为什么不允许神仙随意动情了。
这玩意是真的会令神仙失智的啊。
不管是一时失智,还是长久失智,失智的神仙,都是祸害。
白应龙咬牙骂了自己一句,不再犹豫的,来到了木沉香隐于华山的洞府。
他只要不去想向他求婚时的木沉香,心中脑中,皆是一片清明。可有些事,你越强迫自己不想,想的便越多,他一路行来,甚至连成亲以后生几个孩子的事都思考了,结果便是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又有些蠢蠢欲动的向往。
白应龙算是彻底放弃抵抗了。
这心魔如此凶猛,他不论如何都扛不住啊。
于是,到了木沉香洞府门口之时,他已经完全把斩魔这件事给抛去了一边,心中所想的,只剩了一个念头。
他想见她。
白应龙大无畏的在洞府外自报家门,喊木沉香出来见他。
已经烦恼很多天的木沉香一听他的声音,心脏狂跳,条件反射一般的立即拔剑在手。
“姑奶奶!放下剑!”茗香在意识中声嘶力竭的嚎叫,木沉香愣了一瞬,像烫着手了一样的立即把剑扔掉。
她在屋里急的团团转,六神无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要做什么。
茗香恨铁不成钢的提醒道:“他喊你去见他,你就去啊。又不是没见过,你瞎急什么啊?”
木沉香哦哦的答应了一嗓子,刚奔出门去,又退了回来,对着镜子一瞧自己这乱七八糟的头发,松松垮垮的衣服,急急忙忙的又开始给自己整理形象。
姑奶奶啊,你以前跟白应龙打架拼命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形象啊。比这更加糟糕的造型你都使用过,他都从没嫌弃过你,你又怕什么呢?
木沉香紧张的直哆嗦,整理了半天形象,也还是那个乱七八糟的德行。
茗香看的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