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夕阳西下,莽莽苍苍的沙漠呈现出一片辉煌的金色,随风变幻形状的沙丘像一道道浪涛,仿佛顷刻间就要涌起来将这片土地上的一切淹没。
战事将近,再耗下去双方都等不起。
北部族联盟暗中把所有胜算压在白鹤城,全力汇集了二十五万兵力。淖木带头商讨好了作战计划,准备在七月初三这天对白鹤城发动攻击。
仁钦打定主意在战场上装模作样,不管最后是燕扶光赢,还是淖木赢,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不让更多日佳的族人成为这场战争无谓的牺牲品。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没有活下来重要。
为淖木这样的人拼命,他脑子那才是真的笨得无可救药。
借着胳膊受伤,仁钦直接让淖木安排其他部族的人在最前面冲锋陷阵,对于淖木意料之中的嘲讽,他一笑而过。
另一边,燕扶光预感到了不妙。
这些天一直派人在白鹤城北面观察,有人发现路上多了许多马粪,可能北部族联盟的兵马大部分都汇集到了西北。
他立刻往京城去信,请熙和帝随时准备调动兵马支援白鹤城。
几日后,熙和帝收到他的信。
燕长风看了几眼,马上说:“从京城到西北至少要走一个半月时间,不如儿臣马上就派人带兵过去助力?”
燕轻舟轻声道:“不是可以从北疆、太宁调兵吗?”
“是可以,但一个是不清楚具体情况,江风和五弟都离不开;二是调兵需要虎符,从京城到北疆等地也需要时间。”
两块虎符合在一起才能调动兵马,燕扶光、江风和燕清淮三个,手上都只有半块,另一半在熙和帝手上。
熙和帝立刻吩咐:“马上派信得过的人持虎符去北疆待命。”
到时候万一燕扶光那里需要支援,就近从北疆或者太宁过去都比临时从京城出发赶得快。
燕长风没有意见,但人选是个问题。
“许多武将都跟着去了战场,朝中剩下骠骑将军李宽,城门校尉陈思安,奉车都尉封学义。”
“派李宽去,他儿子是澜哥儿的伴读,人是扶光那边的,这样朕才放心。”
燕长风应好,“儿臣这就去通知李将军。”
从长定殿出来,他遇到前来探望熙和帝的陈妃。
陈妃见他行色匆匆,问了一句:“你要去哪里?”
燕长风不愿多说,敷衍道:“处理公务。”
陈妃恨死了他这副防备的模样,母子俩错身离开后,她立刻派人去打听消息。
等回了宫殿知晓事情因果,她气得面目狰狞。
陈思安是她弟弟,是燕长风的舅舅,他居然一点好处都不给自家人!
陈妃来回在殿内踱步,一直喃喃自语:“我绝对不会让李宽去,燕扶光若是活着回来,就没有我们陈家什么事了……”
于是,刚接到旨意的李宽当晚就摔断了腿。
陈思安趁机自荐,熙和帝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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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三,天光未亮,西北沙漠的风带着凉意。
北部族联盟各大首领带领自己的人马出现在了白鹤城三十里开外的地方。
淖木回头看了眼落在后面的仁钦,扯扯嘴角:“走快点的话,一个时辰就可以到白鹤城,仁钦你还是不敢冲在最前面?”
这等幼稚的激将法会刺激到仁钦吗?
会的。
“你他娘的……”
苏渊斜眼往他右胳膊上看,仁钦立马改口:“你他娘的,没看见老子受伤了?你哪儿哪儿都好,你不敢上?”
淖木没趣地收回视线,随之身体里血液沸腾,“不敢?你以为我是你?好好看着吧,我一定会把他们太子的头颅砍下来欣赏。”
不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划破这些日子以来维持在表面的平静。
燕扶光自打来了白鹤城,晚上很少能睡个安稳觉。
他了解什么时候适合进攻,每天都会在夜里醒来几次,去到城墙上巡视。
手持弓箭,他沉默而警醒地站着。
梁非眨了眨发涩的眼睛:“也不知道这帮孙子什么时候动手,再耗下去咱们的粮草又要补充了。”
燕扶光换了个姿势,架起弓箭,沉声道:“或许快了。我们前后脚抵达白鹤城,物资消耗的速度按道理差不多。”
夜风不厌其烦地拍打城墙,却撼动不了这座在沙漠中沉默伫立多年的老城。
燕扶光放下弓箭,豪饮一口烈酒。
梁非趴在城墙上,一张脸差点被风吹木了。
他从前就跟着燕扶光在这里待过几年,说来奇怪,比起繁华富丽的京城,他更喜欢豪放肆意的西北沙漠。
这里的什么都显得无拘无束,风比脱缰的野马还狂野,嫦娥到了这里都得喝个烂醉,不然怎么别处的月光缠缠绵绵、诗情画意,到了这里就不要钱似的织成毯子铺开……
要是不打仗就好了,梁非默默想着,撑着下巴赞叹:“好风!好月亮!”
赏着月喝着酒,世间还有多少比这更美妙的事?
然而,美好维持不到他走下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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