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凌君的一声大喊惊醒了荷心追溯往昔、浮想联翩的思绪,只瞧凌君颓然站在景昕身前,满脸写着难以置信,满是怀疑地看着羲氏。
隐隐觉得右脸有些发胀,景昕也无心去理,急忙伸手抓住凌君的手臂,用力捏了两下,看凌君下意识回头看她,眨眼暗示他不要激动多话,随即便跪在羲氏脚下,诚恳道:
“娘,还望您能消消气,这原不是凌芸的错,您要怪,您就怪景明好了,媳妇在这里替他请罪!您有什么不满,尽可对着我说,我是景明的姐姐,弟弟犯错,是我管教无方,您先惩罚我。”
话音未落,凌君也跟着跪在景昕身边,乞求道:“娘,昕儿说的没错,此事与芸儿无关,您瞧芸儿如今的样子,您切莫因旁人气着自己,迁怒于她啊!”
景昕知道景明在婚前去求过羲氏,正是因为得到了羲氏的首肯,景明才敢明目张胆地夜闯云翠阁,开始正面追求凌芸。
而她也清楚羲氏是为何恼的凌芸,所以她看出来羲氏刚进门的时候分明是在寻人,寻不见她要的人,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凌芸撒气,而刚刚自己挨的那一下,才是真真正正对着凌芸去的,可力道明显比第一下的时候轻了不少。
只是羲氏却知道莲心不是景明的通房,故而,景昕要把这块大石头打散,往不在场的景明和自己身上搬,就算羲氏会迁怒景明,但日后也不会真的追究景明什么。
良久,羲氏才如常开口说话,“方才,是我不对,昕儿,与你和他们无干,你才出月子,赶紧起来,君儿,快扶昕儿起来。”说着离开荷心的搀扶,俯身伸手去扶景昕。见此,凌君趁势在旁搭了把手,将景昕揽在怀里,慢慢扶起。
其间,凊葳也恢复镇静,三步并着两步跑到凌芸身边,紧扶着她站着,一时无意间看见羲氏已站直身子,正直勾勾地盯着凌芸。
实在意外羲氏竟对凌芸这般憔悴的模样没有丝毫心疼的感觉,打从羲氏进了这院子,就没见她正常瞧过凌芸,或睥睨,或愤恨......
还没等凊葳从自己的思绪里缓过神来,便听见羲氏突然问道:“可知我为何打你?”
“不知道。”凌芸毫不迟疑地说,却惹得凊葳不禁忐忑起来。
“哼,不知道?不知道的人该是我才对!我竟不知如何养出了你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女儿,我何时教的你,做主母的该是这般贤惠的?
早在你和萧旻岐订婚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不要不分尊卑一味地对丫头好,可想你是如何心大,才让他们有机可乘,钻了空子!前车之鉴竟不足以为戒,你可以说萧旻岐昧良心,阴艳琪不知廉耻,那景明呢?
我倒是不信他会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宠妾灭妻,给她机会去爬上床!你敢说,是景明让你这么做的吗?怕是远在吉州的他,也被你蒙在鼓里呢吧!”
看凌芸缄默,羲氏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有道是被情爱迷了心智的,却不想还有为了所谓的姊妹情谊丧失理智,主动让出丈夫,上赶着找虐的,你当真是不知道蠢字怎么写啊,睿郡王妃!”
“女儿只不过是跟您一样,心甘情愿,宁死心安。”
“很好,那你给我记住,如果有一天有人骑到你的头上,你不要回来跟我哭,我不想九州的人都知道我养了一个因为缺心眼而把自己蠢哭了的女儿!阮家丢不起这个人!”
羲氏转身要走,却在出门前丢下一句话,“不要让我活着见到她!”
羲氏前脚出门,后脚还没迈出去,凌芸就虚脱地跌坐在地,凌君急忙将她抱起送到床上躺着,看她无声流泪,知道她最怕羲氏,哄着她,劝着她,“娘只是一时气急了,才会打你,你别怕,等娘消气了,你再好好跟她道歉。”
凌芸一手抓着凌君的手臂,嚎啕大哭,“哥,不是的,我也不想这样的,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有苦衷。”
“就为了个死丫头,至于你这么护着吗?”凊葳也是被凌芸这个别扭性子气哭了,“有什么苦衷,你倒是说啊,你不告诉我和皇姐也就罢了,怎么二哥你也不能说吗?你想憋死你自己不成!”
凌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凌君,她才敢这么释放自己,但是她还是咬死坚决不透露一个字,拼命地摇头。凌君两手握着凌芸的手,轻声安慰道:“好好好,咱不想说就不说,哥哥不逼你。”
景昕见她如此执拗,心里想到定是宫里有人私自做主,替她拿主意了,便也不打算再逼问她了,主动开口拦着凊葳,“行了,她有苦难言,咱们就别难为她了,日后自会真相大白的。”
不知道为什么,凌芸突然感到很恶心,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紧接着,凌芸开始不停打嗝。
凊葳下意识以为凌芸是害喜,而景昕却笃定,是凌芸面对羲氏过于害怕而又紧张的身体本能反应。经玉娟诊脉,果不其然。
其实,最让凌芸害怕的不是阮戎歆,而是羲氏,并非她真的不害怕阮戎歆生气,而是阮戎歆的生气有一条线,有一个度,只要不要去触碰。
而对于羲氏,凌芸捉摸不透。无法知道在某个地点,某个时间,某个事件,那好像是一个火星,瞬间便可以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