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院。
听嘉贵妃讲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皇后一时恍惚,险些砸了茶碗。
意外溅到手上两滴热水,起初的无感,随即的炙烫,最后是温度的流失。水是这样地冷去了,可却留下了痕迹。
“所以,他是真的有意放她出来了,是吗?”
嘉贵妃摇头,“我想眼下应该不会吧,至少姑母不会轻易松口的,况且,他到底还是念及景明,很是犹豫的。而且,我觉得,他心里还是疑她的。”
皇后错愕,“此话何意?”
“姐姐你一向见事明白,却唯独在她这里糊涂!”
“人无完人,好像你事事都能看懂似的,你莫要打趣我,快给我说说你的想法。”
“陛下一直都知道景晔在利用景明帮宸妃试探,他纵着景晔,不过是看宁妃的面子。且他眼下得知那账本的事,再加上之前几次有关紫羽飞镖的刺杀,还有西宫失火,他跟咱们一样,在心里早埋下了疑虑。咱们追查日久寻找证据,是不想凭白诬陷了她。他是压根没往深处查,又或者说他不敢查。”
皇后听这话有理,默默地点了点头。
嘉贵妃又道:“这面上,他总爱拿景明当挡箭牌,其实啊,分明是他自己害怕拿到什么实证,发现她并非无辜,颠覆了她在心中的完美形象,错付了多年真情。不然以他的行事风格,又怎会去见姑母,试探你我呢。他要是毫无顾忌,咱们还不是只有受着的份儿。”
“也是,陛下一旦拿定主意的事,从来都不会跟我商量着说的,当初打凌芸主意的时候,也是直接把结果丢给我的。也就唯独你的话,多少他才听得劝。”
“姐姐一向心思重,陛下也是不想让你烦心。”
皇后突然惆怅起来,“我知他为我好,但多多少少,他是介意的,心里还是怪我没有照顾好昰儿。”
“景昰命薄,无福消受这天家富贵,与姐姐何干?细论起来,归根结底,那该是宸妃她自己怀相不好的缘故。他打从胎里出来就不壮实,生生是你没日没夜地照看,把他喂得白白胖胖的。
反观昕儿,生的时候就说活不长,在她跟前,平时都是典侍们稀里糊涂地照顾,从来都是挑三拣四不爱吃饭,这不也长得好好的吗。”
“陛下深知因她一人,险些毁了你和宁妃,你是以德报怨,不计前嫌,可她呢,何曾念过半分你们的好处?也不怪宁妃心里不痛快。有时候连我自己也怀疑,难道真的是我欠了她的吗,她若想要,我给她便是。”
“唯恐她得到了一切,也不会知足的。”
“那宁妃呢,陛下就那么冷着她了,一句话也没说?”
嘉贵妃颔首,“宁妃是聪明人,一看她赠于我的白瓷碗碎了,便自己回去了。”
“我看她八成又是被景晔气急了,才这么大喇喇地挑拨。”
“外头都当她是德才兼备荣获圣宠,咱们宫里边,谁不知道她是仗着自己长得像她姨母才得宠的,要不是宸妃和陛下置气,她一个尚书局的女官能有机会平步青云吗。”
“我那日也试探过她,想来你的猜测不差,她的确对明儿和晟儿有几分异议。”
“她虽然一向心直口快,但也不是毫无心机,全无私心,宸妃是她心头的刺,至少为景晔,她会的。”
“也是,之前万寿节封王的时候,她还玩笑着引经据典,豫,喜豫说乐之貌也;睿,智也,明也,圣也。以德才而论,当昱儿为睿,明儿为豫。以为咱们阅文读书少,听不出其中的暗讽吗。不就是说明儿应该无功不受禄,不该做个安逸舒服的闲散王爷吗。”
“说白了,她是觉得陛下偏心,没有给景晔封赏罢了。”
“得知惠贵嫔去拜见瑞宪长公主,便借故套我的话,想从中寻觅些陛下对晟儿的态度。我不愿与她周旋,直接丢给她些眉目,让她自己琢磨去吧。”
嘉贵妃点头表示赞同,“她呀,可比咱们更怕宸妃回来。”见皇后有些不悦,转念说起下一个话题,“想必,清越县主的事姐姐已略有耳闻了吧。”
“那天闹得那么凶,想不知道亦是不可能的,昨儿下晌,她还叫人上我这儿寻了寻。”
“我那里当天就去了,大言不惭地跟陛下说,让派禁军去寻呢。陛下不同意,随即便撂脸子了。就凭她那不可一世的态度,就算我知道清越县主和慧哥在哪儿,我也不告诉她。
自个儿的女儿都管不住,竟然还不知廉耻四下里翻腾,就好像我们都跟惠贵嫔一条心,帮着藏人了似的。真不知景晟哪里不招她待见了,居然会逼着清越县主跑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早年旸儿娶艺儿的时候,就想把女儿送过来了,幸而冰莘年纪小,陛下为回绝了她,才给了冰莘县主的位分。”
“她真是丧心病狂,太子娶任贵嫔的时候,清越县主才十一岁!我也正是不想她得逞,才在去年太子妃初选的时候就直接把清越县主给删下去了。”
“你呀,真是自己怎么受苦都忍着,换成了孩子们你便不依不饶了。她到底是和淑皇太后的亲女,是你的表妹,你就这么由着性子一点薄面都不给她。要是她就此记仇,那可怎么好?”
“姐姐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