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一个簿册,塞在她手里,“可巧前儿个,我在景明的书堆里看到这个账本,清楚记录着明居从先帝平治年间直至烨和十九年的内侍名录和赏赐物件,可不知为何,之后这几年就没有记录了,毕竟现在明居的人是新的,是否该按照旧例,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凌芸话间,景昕满头雾水,低头看着手里崭新的账本。
分赏录入,这是尚书局司薄司的活,景明怎么会有分赏账本?
平治年间至烨和十九年的账本,保存得这么新?
景昕闪神,“等等,是哪年?”
景昕心里一紧,猛地抬头看着凌芸脸色越发不自然,紧眨着眼,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窗户。
不敢迟疑,急忙打开账本,细细研读。起先几页,与寻常账目无疑,却意外发现之后每一条封赏都有详尽记述,句句切入要点,字字细思极恐。
一时无计,景昕空想半刻,方问凌芸,“他知道吗?”
凌芸摇头,沙哑道:“不知道。”
举起账本,在凌芸眼前停住,“你信吗?”
“怎么,这上面说的......”
凌芸错愕,“看来,这是真的。”
忽见景昕面目渐渐狰狞,此前臆想的结果了然于胸,又忐忑,“难道,他真不知道?”
“这是他的执念!”
猛地两肩一紧,景昕满眼都写着哀求,“请你帮我,一定一定要瞒住他,千万千万不要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我不明白这幕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千余字,又能说明什么呢,难道景明就凭这个,就会傻到去找人不成?”
“他就是这么傻!明知道那个女人怨他出生夺了大哥的命,视他如草芥,弃他如敝履,可他仍念着她是给他生命的人,就算她恨他入骨,欲杀他后快,但他始终相信她的癫狂和不可理喻,都只是癔症发作,而非真的出自内心。”
那一幕幕向噩梦一般纠缠不休的过去再一次从景昕的心底翻涌而出,她两眼失神,不带一丝情绪地说:“他九岁的时候,她把自己作死了,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大病了一场,因此她的一切都被抹去了,等他醒来,很多事都记不全了,我们就告诉他,她是真的死了,好在,他信了,所以,他才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以此毁了景明?”
看景昕缄默,一时觉得喘不过气,凌芸抬手紧按胸口,深感无比痛心烧脑,艰难地说服着自己,要保持清醒镇静,勉强平复心绪,却听景昕突然咬牙切齿道:“你也护不了莲心了!”
“你怎么知道?”凌芸大惊,瞪眼反问,“我没说是她给我的呀!”
“给你?”景昕哂笑,“别装了,你这点伎俩还瞒不了我。”
想来所有伪装在景昕面前都是徒劳,凌芸倒吸一口冷气,下定决心,咬牙忍泪,实话实说:“秋菊亲眼看到她放在景明书堆里的,之后偷偷拿给我的。”
“那你不怀疑秋菊?”景昕故意试探一句。
虽然到现在还仍不敢相信,但凌芸早便猜到了秋菊的身份,也曾怀疑过她,可是听了景昕方才的话,细想身为亲姐姐,没道理会害自己的亲弟弟,至于莲心,凌芸很清楚她是个爱贪图富贵的人,只是没想到她会轻易被迷了心智。
胸中抑郁难以言表,闷声道:“她一直提防秋菊,我知她是为了我好,所以没有太过在意,我在家时素来散漫惯了,娘教我管家我不曾真的往心里去,可是她特别上心学,所以进宫之后,我就当了甩手掌柜,最近她总往内院去,说是要摸清楚这紫微宫里管家的门道,我以为她想亲力亲为,怕明居的内务出了岔子,却不想,她竟然跟......若非和你确认,我真不敢相信秋菊的话。”
“你当真一点不知道吗?”
看景昕朝自己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凌芸一怔,“怎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的吗?”
“早在你选秀的时候他们就见过,之后我出事,你落水,她都是被他送回去的,难道这些她没有跟你坦白吗?”
惊闻此言,瞠目结舌,凌芸踉跄一步,栽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沉默许久后才缓过神来,沙哑道:“她从未跟我提过,我真的毫不知情!”
“平日到母后那里晨昏定省,你就没察觉出有什么异样,就看不出他们用眼神交流吗?”
凌芸低头失落道:“我平时不敢随便打量,走路也不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