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求见,求父皇给自己一个展现的机会,一个证明自己能够胜任储君之位的机会。
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自信。
刘启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品质,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许下了承诺,亟待履行。
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做了如此胆大包天的决定,王娡独自待在桂宫,即便过了半年有余,也依旧会为了栗姬先前的话而走神。
那实在太恶毒太戳心,以至于她时时难以释怀,随着刘启的态度不明,她的担忧也就越发浓厚。
他提拔薄家的消息,不仅是窦漪房的困扰,也是王娡的担忧。
如今除了她的彻儿,这宫里哪里还有更出色的皇子,可皇帝却好似根本不着急一般。
他是在等什么,还是说另有人选?
难道她和彻儿真的,会落得和栗姬一个下场?
王娡忧虑极了。
……………
“娘娘,该喝药了...”
漫天飞扬的雪花片片飘落积聚成堆,寒风渐起,越临近冬月,越觉得身体从肺腑涌上来的冷意难以驱离,仿佛冻僵成了冰块。
又是一些没用的补身体的药。
巧慧接过药碗,趁宫人转身拿蜜饯之时将药倒掉,随后吃了一颗甜掉牙的蜜饯。
等只剩一人时,突然觉得有些冷清。
直到眼前投下阴影,才驱散了那淡淡的落寞,不自觉含笑
“今日怎么这么早?”
近来事忙,刘启怎么着也得入夜才会回来,可如今不过午膳过后,就已经回来了。
看着心情似乎还不错。
刘启的确心情不错,“我交代了闲事勿扰,政务处理好了便回了。”
除此之外,还接了凝结已久的心结,他自然知道这为他分忧之人是谁,按耐不住感动和欣慰,自然早早地回来了。
“彻儿今日去宣室殿求见,变了许多,我知道都是你的功劳,特意来嘉奖功臣。”
他近来当真有了点孤家寡人的落寞感,如今倒是释然,至少在这宫里,还有人理解他。
还有人在意他真正介意什么。
他不再时不时皱着眉,巧慧也觉得心情疏解,只当他是玩笑话
刘启却是认真的,他喜欢巧慧,自然爱屋及乌对薄家人也有几分关注。
“今日薄家宗亲求见,按辈分,他该算你的叔父…”
只是被巧慧拒绝了。
也只是按辈分罢了,若按亲疏,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所谓亲属,甚至比不得刘彻那孩子。
这长安城从不缺曲意逢迎之辈,不过是见她如今过的好,刘启在意,所以做出一副关怀的样式认亲而已。
刘启明白她的想法,只是不免提议,“你可有其他想见之人?”
她是皇后,召见族人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巧慧兴致缺缺。
富在深山有远亲,她先前落魄之时可未曾听见过半句家族的温言。
“彼此都不认识,何必要见?”
刘启的太医或许还心存希望,可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她其实已经没有这份心力去管薄家那么多人的前途如何了。
只是为了太皇太后,她还得强撑着做出一副挂心的模样。
还得装作已经释怀,与刘启破镜重圆。
她其实是个骗子。
“那便不提此事,”
见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染上几分恍惚的失意,刘启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后悔提起此事。
换了个话题,“近来事忙,等忙过这一阵,我们便能离开长安,去风光更好的地方看看。”
这长安城他们几次策马出游,已经看光了四处的景致,不免期待更远更陌生的风景。
“好。”
巧慧及时掩下情绪,听见他再次提起,也觉得期待,
“我想回吴郡看看。”
若是有机会的话……
刘启自然无有不应,只是烛光摇曳暗淡,所以未曾看清她眼底的忧然和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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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为了今岁年关的诸多事宜忙得不可开交,也为了明年的巡视而做着准备,待在宣室殿的时间肉眼可见的变得长了些。
冬雪依旧静谧地落下,巧慧未曾来得及感到孤独和伤感,就被客人的来访打断。
少年走进殿内,巧慧以坐在榻上的姿势仰视,突然发现他长高了许多。
有些不解他为何现在过来。
刘彻是常来,可如今这个时间点,他该在宣室殿温书,或者是接受教导。
一问才知,是刘启派来的督军,监督她喝药和用膳,以及不得在雪地里多逗留。
巧慧一言难尽,“你倒是听话。”
刘彻跪坐在软垫上,为自己辩解:“虽然是父皇的命令,但儿臣也是自己想来的。”
皇后出现前,他母亲是最得皇帝喜欢的妃子,但皇后出现后,他才知道父皇的在乎该是什么样的。
刘彻起初其实是有芥蒂的,但接触越久,他越理解父皇为何会喜欢待在这里。
这里很安宁。
哪怕只是来浅坐一会儿,也觉得舒心,奇怪又神秘的魔力。
“娘娘,午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