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小娘子”漫天不着地的问话,小沙弥很有些不解。
但是再看看她美而焦虑的眼眸,却又相当的“受用”,想了想说:“阿弥陀佛!——看娘子穿的,不就是萧将军的号甲吗,你怎么反而明知故问呢?……噢!我知道了:看样子,……你是乔装逃出来的胡人吧?怪不得方丈慈悲,不肯把你说出去呢!——呃,瞧官军送来这画像:他们找的不就是你么?”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画递过去。
她接过来看了看,微微一皱蛾眉。——画中人亭亭玉立,眉清而目秀,恰在青春年少,仿佛是有点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但媚娘却自知那并不是自己:“和尚怎敢妄语!——这画中人确实很美,不过朕……呃真的并非是我呢!”
“哪里不像了?”
“这女子青春妩媚,而朕……真的是我的话、应该老态龙钟才对,你岂不是在妄语!”
圆心用戏谑的眼神望着她一笑:“妄语的,只怕是小娘子吧!——唉,小僧不善理论,给你面镜子就知道了!”
说着,居然真的取出一面团扇大的菱花镜递过去。
媚娘犹疑的拿过铜镜,在面前轻轻一照,忽然惊愕的丢在炕上:“镜子里是谁!?……啊,天哪,怎么会这样,……难道朕……真的有返老还童之说!”
小沙弥冷冷一笑:“阿弥陀佛。大姐这么玩儿就没意思了!——要献你出去时,小僧还会等到现在?用得着这么装嘛你!”
说着,不高兴的转身就走。可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说:“忘告诉你了:刚才那碗药汤,是方丈说你怀了什么什么……哦、是六个甲,特意给你熬的,我看你还是喝了吧!”
然后赌气关门出去。
媚娘心里一惊:“六个甲?——天呵,这么说我是怀孕了?……开什么玩笑!朕记得……之前我已八十余岁了哦,这怎么可能!”
可想到这里,她猛然瞪大了眼睛:“天啊,——莫非朕并非返老还童,而是……而是魂魄依附在了别人之身了?可是这……,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呢!”
想到这里,她蓦地一阵心烦意乱,恹恹的歪在了枕头上:“小和尚口中的萧将军,莫非真的是南阳萧氏么?可朕又是因什么缘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而且为什么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萧家还能画影图形继续追杀我?——天呵,简直糟透了,朕现在,居然对什么都一无所知!难道是,是佛说的报应要来了么……”
媚娘辗转反侧,忽然不寒而栗:“不管和尚如何花言巧语,也没人会对悬赏无动于衷呵,……看他嘴似抹油的样儿,必是另有所图吧,须提防些才是!……哎,为今之计,也只有先设法逃出去,然后搞清楚状况再说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急中生智,失手把药碗扔在地上!
小和尚应声而返,一脸无奈的问道:“女菩萨啊,又怎么啦?”
媚娘做出痛苦的样子,伸出如葱的玉手呻吟道:“妾腹中作痛,麻烦小师傅扶我一下了……”
圆心的小心脏,瞬间被她撩的心潮澎湃,神思不定的望望门外。
媚娘又燕语莺声的哎吆了一下!
和尚被“逼”不过,只好闭上眼睛,俯身去搂抱她的小蛮腰;媚娘于是趁其不备,抓起铜镜、一下砸在了光光的脑壳下面——
“噗……”
小和尚连哼也没来得及哼,就乖乖“安静”了下来。
她慌忙扔掉铜镜,心慌意乱的摸摸他的胸口,——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这时候的武媚娘,犹如一只惊弓之鸟,穿好靴子、颤抖着向小和尚说了声“休怪”、就匆匆跑出了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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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院儿里,她才知道外面好大的雪呵,怪不得这么大的寺庙、连个鬼影儿也不见呢!
媚娘暗暗念了声“阿弥陀佛”,贴墙绕树、蹑手潜踪的摸到了庙门下,悄悄抽开门栓。——可就在这一刹那,黑暗之神携风带雪、“呼”的扑面而来!
武媚娘激凌的打个冷颤!——无边的凄冷和恐惧,瞬间袭遍全身,几乎要使子鸢版的她后悔了。
可是一想起当初自己对付萧淑妃时的那个凄惨、那个恐怖,想起“萧将军”悬赏查找自己的凶险,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壮着胆子冲入到黑暗与未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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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无目的的走了近一个时辰,武媚娘就走不下去了。
因为这时候风雪满天啊,根本辨不清方向和道路,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荒无人烟的旷野,无助、凄冷、和孤寂接踵而至;隐隐约约,似乎还听到了野狼锁定猎物时、那特有的喘息声……
她恐惧到了极点,紧紧的裹住了冰冷的号甲,凄凉的祝告道:“天啊!如果朕该受业报,我宁可雷电加身、也不愿落入贱妃族人之手;如果这一切只是虚幻,也请苍天垂怜、让朕免此冻馁之苦吧!”
话音刚落,风雪中忽然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
“这么晚了,谁会在风雪中弹琴呢?”
武媚惊异的思忖道。
她凝眸四望,透过雪花的掩映,隐约可见琴声传来的方向、有一丝光亮!
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