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看着姜丽丽费心费力地扯着棉布,再想想她说的话,不禁嘴角微抽。
也对,这年头的劳动力都不值钱,值钱的是物品,尤其是工业品。
像后世那种没人要的硬塑料凉鞋,这年头都价值不菲,一双就要几块钱。
还有70年代的“国民爆款”回力鞋,一双要8块到10块,码数越大的越贵,最便宜的38码要8块8毛7,最贵的43码要10块零两毛,相当于今年卢家湾六队一个壮劳力半个月的纯收入。
如果是皮鞋,更是贵得没边。
所以这年头的普通百姓家里,还是习惯自己做鞋,又或者去买最便宜的布鞋。
不知不觉,姜丽丽就刷了一整块板的棉布,然后说道,“这個放在外面晾晒,等干了就可以做鞋底。”
说着就去拿木板。
陈凡主动帮她去抬,姜丽丽笑了笑,“这个很轻,不碍事。”
不过陈凡没松手,她也就不再多说,两人抬着木板搁到外面屋檐下,靠墙竖放着。
今天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一阵阵地刮着风,比昨天还冷些,这么大的风,估计一天就能晾干。
陈凡拍拍手,笑道,“我看你这也挺累的,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儿。”
姜丽丽低着头笑了笑,“其实也还好,刚来这里的时候有点不习惯,等适应以后,感觉也挺充实。”
打袼褙忙完,要等晾晒干了才能纳鞋底,陈凡便回到房间坐着,就着半碗热水看了会儿书,这时候酒劲也上来了,干脆衣服一脱,躺到床上补觉。
过了一会儿,姜丽丽双手绞在一起,慢吞吞的走了过来,先到门口看了一眼,刚准备打招呼,却看见陈凡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心里顿时莫名松了口气,随即眼珠微转,转头看了一眼遮掩严实的院门,皱着眉头想了想,蹑手蹑脚走进屋里。
先轻轻喊了两声,“陈凡、陈凡。”
蚊子叫的声音,怎么可能叫得醒。
眼看陈凡没反应,她便蹲下来,拿起床前的布鞋比划了几下,暗暗记在心里,随后把鞋放好,又悄悄走了出去。
……
就在陈凡酣睡的时候,杨队长提着个篮子,大步流星地进了卢家湾五队,同时也是卢家湾生产队大队部的所在地。
卢家湾6队和大队部、南湖公社之间的距离基本相等,走路不到一个小时,骑车十几分钟就到。
虽然已经是77年,但自行车依然是紧俏的大件,杨传福勤俭节约攒了十几年的钱,到如今钱是够了,却始终等不到自行车票,不管去哪里,还是只能靠两只大脚板。
大队部所在地是一座非常阔气的青砖大瓦房,两米高的青砖院墙门口,挂着两块木匾:
“南湖公社卢家湾生产大队革委会”
“南湖公社卢家湾生产大队谠支部”
门头上还画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
走进院门,是个一百平米左右的院子,厚实的大青石铺地,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也没多少破损的痕迹。
里面是一个口字型的砖瓦房,两边与院墙之间还留了两米宽的空隙。
青砖墙中间刷了一条约一米宽的白石灰带,然后用红漆写了一行大字标语。
“贡产主意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桥梁”。
正门上方挂着一块木匾,“生产队办公室”。
大门两边也刷白写了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杨传福提着篮子,才走到院子中间就吆喝了一声,“有人没有啊?”
很快里面就走出来一个人,拉了拉披在肩上的军大衣,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哦,老杨啊,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分红都发下去啦?”
杨传福咧着嘴,哈哈笑道,“怎么,没得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你?”
“看我?我又不是小媳妇,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说着就往里面走,“刚好老叶和老肖都在,进来喝口茶。”
杨传福拎着篮子进门,这里本来是用于接待社员群众的地方,此时大队长张长江,副队长叶树宝、肖烈文却都在这里。
刚才出去的就是张长江。
杨传福将篮子放到旁边桌子上,接过张长江递来的茶缸子,咧着嘴笑道,“三位领导今天没出去指导工作,在这里关起门开会呢?”
“扯。”
叶树宝扔了一支烟给他,盯着他说道,“哎,你们昨天救的那个人怎么回事?朱公安都找到我这里来了,让我通知下面各个小队,有消息就上报。”
杨传福拉开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抽了口烟,这才说道,“他这个人确实是怪,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就记不得,还不像是装的,最少我看不出来他在装。”
肖烈文在一旁抽着烟说道,“要真是脑袋出问题,怎么样都正常,我原来在部队上,我们连长就是,五几年在北边,一颗炮弹在他旁边爆炸,当场就晕过去,醒来后一不认得人、二不记得事,但偏偏就记得怎么打仗,伤势好了以后,拿起枪就上战场开干,还知道怎么指挥,你们说怪不怪。”
杨传福立刻指着他,“哎哎哎,这个人也是,从哪里来的不记得,家在哪里父母亲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