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往荆州而去的马车上,裴翊对谢知禅说着裴静姝的一些事。
“大姐的夫君郑偃,乃是景德十年的三甲进士。当年我还小,也不知道这婚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婚事是林氏替大姐挑的,说什么郑偃虽寒门出身,可进士及第,是个知道上进的,家中只他一房,也有些产业,大姐嫁过去虽是下嫁,但郑家必定不敢欺她,她也就不会受婆婆的气。
我虽然不怎么同意,可大姐当年自己去相看了人,回来以后就同意了这门婚事,既是大姐自己的心意,我不想姐弟成仇,便没有阻止。
我大姐嫁到郑家多年,到如今也只有大姐儿一个女儿,取名郑淼,听大姐说,淼淼是个很懂事的女孩,你见了应该会喜欢。”
裴翊很久不见裴静姝,想起林氏对裴静语做的事,又想起大姐当年这桩婚事,只怕林氏对大姐不会安什么好心。
如今江南的事情有了着落,荆州就在扬州旁边,索性便带着谢知禅一起,往荆州走一趟。
谢知禅拍了拍裴翊的手,知他忧心,便安抚他道:“如今咱们去了,郑家必不敢欺负大姐。”
裴翊点点头。
马车很快进了荆州城中,城中繁华虽比不上京都,可好歹也是多省通衢的州府,人潮来往,商机不少,便是连裴翊在此也有几间商铺。
谢知禅跟裴翊二人轻装简行,也没带什么礼物,便想着去自家铺子中选些合适的首饰给裴静姝当礼物,顺便也给郑淼带几朵花儿。
裴翊跟谢知禅去的乃是裴翊名下的金饰铺子,名“蝶恋簪”。
刚走入店中,还未来得及与邱掌柜表明身份,就又有一妇人带着几个丫鬟走入店中。
这妇人打量了风尘仆仆的裴翊与谢知禅一眼,便冷嘲热讽道:“邱掌柜,你们蝶恋簪可是这荆州城中排第一的金饰铺子,往日里接待的都是官家太太,荆州豪富,怎么如今稍微有点钱的人都往里带,没得也拉低了我们这些人的品味。”
谢知禅侧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打扮都十分精致的妇人,身后跟了两三个小丫鬟,每人手上都提了好些东西,看来今日出来主要就是为了花钱购物的。
邱掌柜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裴家军,五十左右的年纪,别看他立在柜台后跟正常人没两样,可其中有一只腿膝盖以下都是安的木头假肢。
他自然是认得裴翊的,听了那妇人的话,顿时冷了脸,知道裴翊是什么脾气,就怕世子爷以为他平日里也是这么区分客户的高低贵贱。
其实这妇人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蝶恋簪的样式新颖,用料贵重,价格自然而然就上去了,因此来店里的客人才非富即贵。
但并非蝶恋簪主动为之。
邱掌柜忙对那妇人说道:“郑夫人,来者皆是客,我蝶恋簪是敞开门做生意的,从来不挑客人身份贵贱,郑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
不知怎么的,“郑”这个姓氏让谢知禅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由得又仔细看了那妇人一眼。
那妇人见谢知禅看向她,又看谢知禅生得美貌,身上穿的却是一般的绸缎,心里嫉恨,便冷嘲热讽道:“不是我说,邱掌柜只看看他们身上穿的都是些什么衣裳,能买得起你店里的哪件钗环?明日我府上还得举办宴会,今日特意出来挑选些能见人的钗环首饰,我这里可赶时间,你还是先招呼我,再去招呼其他人吧。”
那邱掌柜再要说什么,见裴翊要说话,便又闭了嘴,只对店里的一小伙计使了个眼色,吩咐去准备些茶水。
便听裴翊说道:“郑夫人,蝶恋簪的所有首饰从此以后都不卖给你,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那妇人听了,看向裴翊,见此人身上无端一股煞气,虽有些发怵,可这荆州城中,还没有能比过他们郑家去的,便耸着胆子对裴翊道:“你谁啊?邱掌柜都没说话,你凭什么赶我走?这蝶恋簪又不是你的铺子。”
邱掌柜听见世子发话要赶郑夫人走,顿时也挺直了腰杆,冷声说道:“郑夫人,既然我家主子发话了,我们店里的首饰以后就不卖给你了,还请你出去吧。”
“主子?”郑夫人听了这话,又难以置信地看了裴翊一眼,见裴翊拉着谢知禅往店里的两张宽椅中坐去,悠闲地端起小几上的热茶喝起来,完全一副主人的架势。
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果真就是这蝶恋簪铺子的东家?可身上怎么穿得如此寒酸?
害她看走了眼。
如今人家不卖了,她也不能强买。
想到她今日出门前,老爷还叮嘱她,如今他就要调入京都为官,出门低调些,别临走前还生出事来。
她便只得讪讪地扔下一句:“不过是些普通烂铁,款式也老旧,谁稀罕你们铺子里的东西。”灰溜溜地出了门去。
送走了人,邱掌柜才跟裴翊行礼道:“老邱参见世子,世子妃。”
裴翊盯着门口的方向一眼,问老邱道:“什么人,姓郑?可是大姐家里的人?”
老邱挠了挠头道:“没听大小姐提起过啊。这妇人每次都只说自己是郑夫人,都只来店里买,也没让往她府上送过货,小的也不知到底是哪个郑家,说起来,郑是荆州城中的大姓,称自己是郑夫人的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