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右少卿廖昌哲府上,弥漫着令人所有下人惊恐不安的气氛。
老爷和夫人一个比一个火气大,哪怕是下人走路的脚步声略重一些,都会招来一番怒斥责骂甚至是毒打。
好些小丫鬟都吓得躲到背人处偷偷哭,她们的命真是太苦了,怎么就被廖府买了来,将来她们可怎么活下去么?
听说从前老夫人在世的时候,还能压制老爷夫人一些,那时老爷虽然很少进夫人的房间,但对她也还算客气有礼,夫人纵然心中有怨,可也不怎么虐待下人。
可自从老夫人过世之后,老爷就视夫人如剧毒蛇蝎一般,而夫人也像是被放出牢笼的野兽,但凡老爷多看了哪个丫鬟一眼,那个丫鬟就离死不远了。
廖府的丫鬟折损率极高,如今京城中但凡还有一丝丝良心的人牙子,都不愿意卖人给廖府。那根本不是卖人,而是将人往火坑里推。
“廖昌哲,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堪忍受丈夫冷漠的崔氏,不管不顾的冲进丈夫的书房,愤怒的嘶吼起来。
原本就有些干瘦的廖昌哲,在两日之间又瘦了一大圈儿,原本只有廖廖几根白发的他,此时已经白了一半,看上去不是一般的憔悴!
“你……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看清丈夫两日之间突然老了许多,崔氏心中的愤怒突然消散了,她眼圈儿发红,涩声问了起来。
“没什么……你我本是怨偶,与其再这么互相折磨下去,倒不如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枯坐在书桌后面的廖昌哲抬起头,看着眼前本该最熟悉,可他却觉得无比陌生的妻子,沉沉地说了一句。
同时,将一张已经盖好印章的文书轻轻推到了书桌对面。
“你要休了我?”
崔氏刚刚消散的愤怒立刻重燃,尖声怒喝起来。
“不是休书,是和离。”
廖昌哲淡淡说了一句。
崔氏一愣,抓起那张纸瞪大眼睛看了起来。
“我不和离,我死也不和离。既入了你廖家大门,我生是廖家人,死是廖家鬼,你休想甩了我。”
悲愤的崔氏狠狠撕碎和离书,咬牙切齿地冲着廖昌哲嘶吼,大颗大颗的眼泪如同急雨一般飞落而下。
“你这又是何苦!这些年来的苦日子,你还没熬够么?”
廖昌哲低叹一声,声音竟是这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和缓。
“我……我不和离,我死也不和离……”
崔氏的眼泪落得更急,神情也有些凄惶。
廖昌哲又拿出一份和离书,推到崔氏的面前。
“我已经将和离书送入京兆府入档了,你这几天尽快收拾好你的嫁妆和我补偿给你的东西,搬走吧。”
廖昌哲并不理会妻子的情绪,只是继续交待。
“廖大哥,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我……我……我进宫去求姐姐……”
崔氏并不傻,看到丈夫这样反常的举动,她知道丈夫必是犯了事,只是不知道犯的是什么事。
横下一条心,崔氏极为艰难的说出那句让她觉得屈辱到家的话。
“不,你不许去找娘娘!”
廖昌哲突然厉声大叫起来,像是被狠狠踩了尾巴的猫!
“……你……廖昌哲,你对她太痴,对我太狠了……你到底是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你……”
崔氏身子颤抖的厉害,说出的话破碎不成语调。
“没有为什么,娥娘,是我廖昌哲对不起你……若有来生,我……还是不要有来生了……”
廖昌哲缓缓摇头,喃喃低语。
“你一定遇到大事了,是不是……你是不是为她做了什么要命的事?”
崔氏似是想到了什么,惊恐的看向廖昌哲。
“难道传瑞之死与你有关?”
昨日,崔氏收到与娘家联宗的族兄派人送来的丧报,说是他的独子死了。
崔氏当时问了几句,下人回答的含含糊糊,崔氏当时没往深处想,只命人准备丧仪,打算到了日子去祭拜。
后来崔氏听身边的嬷嬷说了几句她打听到的消息,听说族嫂薛氏竟然敲了登闻鼓,状告宁国公世子打死其子,后来查实薛氏是诬告,还被判了得罪。
崔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族侄之死与自己的丈夫联系到一起,明明他们素无仇怨,甚至都不一定认识。
可是独属于女人的直觉却让崔氏觉得族侄被杀一事一定与丈夫有关系,而且还是为了宫里的那个女人。
自从知道丈夫一颗心全在入宫为妃的嫡姐身上,崔氏就不愿意再称她一声姐姐了。
哪怕自己的亲事还是这个姐姐一手促成的。
丈夫没有一天忘记自己的嫡姐,这个事实让崔氏心头的伤口滴了十几年的血。
她恨嫡姐,恨她都入宫为妃了还不安分,还要勾引她的丈夫。
廖昌哲对崔氏越无情,崔氏就越恨嫡姐。
谁能想到,她嫁给廖昌哲十多年,如今竟然还是女儿身。
新婚之夜的落红,是廖昌哲割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抹在元帕上的。这是崔氏一生都无法接受的最大屈辱。
廖老夫人到死都不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