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秋丫娘艰难地爬起来,整晚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怎么睡,可秋丫要上学,自己也要上班,日子还得继续。
秋丫娘扒完灶子里的灰,端着簸箕往大门外倒的时候,桂花已经套着毛驴车来了,秋丫娘站在那里等她到了跟前问道:“这么早?还没吃饭吧?是来拉工具吗?”
“嗯,姐夫都给我找齐没?”桂花回应了一句,然后‘吁吁、喔喔’的把毛驴车赶到合适的地方停下来。
秋丫娘回头看向窗子下的一堆工具说道:“喏,都在那儿呢!”
桂花把毛驴拴在大门上,秋丫娘回身走到院子里,嘴里说着:“是去西山榆树林子整侍地吗?是不是动手有点早?下面肯定还有冻土呢!”
桂花跟在秋丫娘后面回道:“不早了,临期末尾咋能一下子干完?”
秋丫娘又说道:“那得比开了化多费不少劲。”
桂花挺了挺身形,浑身充满斗志:“咱庄稼人别的不趁,力气有的是,就着现在农闲,把我几个大姑姐和姐夫都喊来帮忙。”
“你倒会使唤人。”
“嘿嘿!说对了,小来小去的活我从不跟他们张嘴,免得用疲了、使滑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姐妹俩说话搭理把几样工具装上了车。
桂花一边解开驴缰绳一边说道:“文忠、文勇和我爹起早就上山了,我把这些家伙式给他们送去,然后去街里一趟,置办点伙食,明儿估计他们就能来。”
说完,看向秋丫娘:“姐,我走了,你也快回屋做饭吧!一会儿上班该晚了。”
说到这里,突然发现秋丫娘眼睛红红的,眼泡肿的厉害,立马神情一凛,诧声问道:“咦!姐,你哭过了?跟姐夫生气了?我说你咋一直不瞅我呢!原来是怕被我看出来。”
“没……没有……”秋丫娘支吾着,知道糊弄不过去,但是不知该怎么回答。随即鼻子发酸,眼眶发胀,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她紧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桂花直起身,‘啪’的摔掉了手中的驴缰绳,吓的毛驴躲闪着斜退了几步。
她蹿到秋丫娘跟前,扶着她到肩膀盯着她的脸扬声追问:“姐,到底咋了?快说呀!你是想急死我吗?”
“没事,就是昨晚生了点闲气,不值当的,快忙你的去吧!啥事只要让你知道,就咋呼个没完。”
秋丫娘眼里的泪珠子在打转,怕被桂花发现,赶紧低头催促她,但声线不稳,明显在极力掩饰着委屈。
“不行,从你嘴里就甭想听到实话,吃了屈儿都咽到个人肚子里了,不做病才怪,我得去问个明白。”
桂花说完,脸上立马挂满狠辣,随手把欲挡住她的秋丫娘扒拉到一边,旋风似的‘呼啦’一下开门进了屋。
见秋丫爹还在被窝里躺着没起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环顾了一下,拿起炕边的笤帚疙瘩顺着脖颈处塞进了他的被窝。
秋丫爹早就醒了,隐约听到桂花在院子里吵吵,有点心惊,正思谋着但愿不是因为昨晚跟秋丫娘生气的事,桂花就冲了进来。
被桂花捅了一下,有点急眼,在被子里扑棱着身子抬头责问道:“干啥呀这是?冰凉的。”
桂花咬着牙,恶狠狠地质问:“甭给我在那儿装死,说,把我姐怎么了?”
秋丫爹见桂花满眼戾气,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假装急赤白脸地问道:
“我怎么了?一大早就来兴师问罪。”说完,白了一眼站在桂花后面的秋丫娘,讥讽道:“一看就没少加钢,有种自个直接冲我来不就得了。”
秋丫娘见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不想再吱声,索性杵在那里冷眼旁观。
桂花更确定姐姐吃了大亏,不然早替姐夫开脱了,于是开始讨伐秋丫爹:
“好你个姓孙的,欺负我姐老实对吧?我这是赶上了,没看见的时候,我姐不定受了你多少瘪种气呢?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豁出啥也不干了。”
秋丫爹躺回到枕头上,把被窝里的笤帚疙瘩拿出来使劲扔到地上,然后裹了裹被子,低声嘟囔道:“一个个都洋兴上了,这是要反天吗?老子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孙凤梧!”桂花厉声直呼秋丫爹的名字,里面有震慑的味道。
秋丫爹不想服软,索性骂道:“有那唾沫留着养养牙花子,少她娘的跑这儿逼逼咂咂的管闲事……”
‘啪’的一声,没等他继续下去,已经被桂花一巴掌呼到了耳岔子上,然后怒气冲冲的呵斥道:
“我扇糊你的嘴巴子,我娘没得着你一嘎达好处,如今骨头渣子都烂净了,还要被你翻示出来。别把人赶落急了,让我说出难听的话来,骂人还不是张嘴就来?哪用的着回家现糗?气急了我不但骂的你吐血,看我敢不敢把你擓成萝卜丝。”
秋丫爹愣了一下,没想到桂花真敢动手,“你想咋的?”显然已经被镇唬住了,语气也软了下来。
他知道桂花的脾气,得理不饶人,不想再招惹她,否则跟秋丫娘的这场争执就更闹大发了。
再说如果桂花接着跟自己动武,她那虎劲,自己还真的吃哑巴亏,总不能实打实跟她过招吧?到时候只有招架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