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芝跟青富偷情,被王林抓了个正着,马玉芝觉得郁闷,青富觉得狼狈,王林觉得窝囊。
人的一生,出场顺序至关重要,在错的时间,就算遇到对的人,也注定会输的一塌糊涂。正如陪你酩酊大醉的人,是没办法送你回家的。
换一个时间认识,也许结果就不一样了,可是所到之处皆是定数,爱而不得才是人生常态。
……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夜色像一块奇大无比的黑色幕布,悄悄地拉出来,罩住了整个村庄,走在路上,所有的参照物都已经遁形。
青富努力看向四周,却是黑黢黢一片,索性把眼睛放空不去用它,对于村子里的一切,他太熟悉了。
这里的每一条路,每一个胡同,每一户人家,他闭着眼都能知道应该在哪儿拐弯,哪里有坑要绕着走,谁家的房子坐落在什么位置。
他生于斯长于斯,又执掌村里大小事务十几年,倾注了全部心血。
这里曾经一度成为他的王国,大权独揽,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失意过。
到了村部,从腰带上解下钥匙,打开门,进屋之后直接躺到为了方便休息而搭的板铺上,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他早已看透了情,看淡了爱,可马玉芝这个女人,他从没轻看过,就算两个人只是露水情缘,没有以后,但是她让他有一种心灵上的依托。
说不上有多爱,但是如果男未婚女未嫁,他会毫不犹豫地娶她。
马玉芝是他婚外情史中最尊重的那个,也是唯一一个没用玩弄心态对待的女人。
他甚至心疼她过的苦,为了她的生活能好过一些,帮忙做手脚、免去了她家在队里的一部分三角债。
而给王林在学校安排打更的事由,也绝不单单是为了跟马玉芝私会方便。以他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为了一个虱子烧掉皮袄?
……
王林步履蹒跚地走进正房,随手关上了门,一阵冰冷传感到身上,倚在门板上瑟瑟发抖,本就荒芜的内心更加凄凉。
他恨这个夜晚,让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恨自己为什么回来,如果能在学校忍受一宿寒冷的侵袭,生活还是原来的样子。
说不上幸福,也从没有执手相恋的感觉,但平庸的自己、现在只要能解决一家人的温饱,就已经足矣,可青富把他这点卑微的愿望也狠狠地扼杀了。
王林刚往里屋走了几步,突然回身又打开了房门,怕马玉芝误会已经把她拒之门外。
然后才回屋上炕,蜷缩在炕头,不停地哆嗦着。
又冷又累,跟青富激烈的冲突已经让他筋疲力尽,马玉芝背叛之后的从容,竟让他感觉像是自己裸奔一样颜面尽失。
本来就家徒四壁,现在自己更加一无所有了。
王林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知道,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马玉芝的心。溢满心扉的忧伤和无奈让他想在这漫漫长夜里沉沦下去。
只有炕上横七竖八睡着的几个孩子是他的,不知该如何把他们养大成人,已经尽力了,可孩子们仍然躺在几床开花撩瓣的旧棉被里,并散发着隐隐的尿骚味。
他不知该怎样抉择,马玉芝列出来的那几条,无论怎样选,都够他受的,也会让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日子雪上加霜。
对于既成的事实他无力改变,唯有改变自己,再次向生活低头,闭上眼让一切都过去。
……
马玉芝坐在耳房的被子上,两眼空洞,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且没有了五脏六腑,没有了血脉流动,也没有了时间概念。
像一个空心人一样定在那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全身已经麻木。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如行尸走肉般,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正房里亮着灯,门依旧开着,但没有一点动静。她走到门口迟疑着,不是害怕王林会责难自己,是害怕再次面对那一贫如洗、了无生趣的日子。
马玉芝踟蹰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声,还是走了进去,并随手把门关上,屋里晾的已经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了。
走进里屋,看到孩子们在睡梦中尽量把被子拉扯到自己身上裹紧。一个个脏呼呼的小脸也许就是她活着的意义吧!与其对那些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耿耿于怀,不如把握现在拥有的。
看到躺在炕头的王林抖的厉害,本来就瘦小单薄的身形萎缩成一团,她回身到耳房把被子拿到屋里,离着老远,‘啪’地扔到了王林身上,然后转身走到炕梢。
王林吓得激灵一下,抬头看了看她,眼底闪过一抹宽慰。
马玉芝这会儿希望王林打她、骂她,两个人好好干一架。可王林接着又躺下了,连身上堆成一团的被子都没动手抻一下。
马玉芝把几个孩子归纳一下,顺着炕梢给自己腾出一条地方,头朝里直直地躺下。
清晨,孩子们醒来,看到王林和马玉芝炕头一个炕梢一个,都把脸藏起来眯着,而且头上身上沾满了碎柴烂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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