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枭不知道自己在天道的空间待了多久。
喝完坛中的最后一滴酒,他便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这点酒醉不倒他,可他却宁愿自己真的醉了。
他握着长剑,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便像是失了力道一般,突然从这空间中坠了下去。
失重感包裹着身体,夏侯枭却只是平静的注视着越来越远的天道空间,放任自己穿过云雾往地面坠落,却没有半分自救的兴致。
他当然不会寻死,反正以他目前的修为,就这么摔下去也不会受伤,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眼见这神情冷漠的男人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一缕烟云不知从何处飘来,在他身下托了一托。
坠落的速度顿时一缓,本该重重砸进地面的男人只是轻轻摔在了地上,连灰尘都没扬起几粒。
他连忙起身四顾,满怀希冀的开口:“是你吗?荼九?!”
“是不是你!”
一片树叶无风自落,轻盈的搭在他的肩头,仿佛应答。
夏侯枭轻轻拿起树叶,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它。
他神情复杂的环顾四周,轻声询问:“你还活着吗?”
和煦的微风拂过他脸庞,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温声笑语:
‘将军,别伤心。’
‘我现在很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却再无回应,只有纤弱的树梢在风中晃动,似乎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夏侯枭捏着树叶的手不禁收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
看了一眼只是微微卷边的叶片,他心底微安。
把树叶收好,他沉思片刻,驭起剑光飞向万剑门。
他不觉得刚才的感觉是错觉,荼九一定还存在着,以一种他不清楚的形态存在着!
万剑门传承多年,也许会有相关的记录。
……
“圣君阁中的大乘期都被大衍圣君杀了,偌大的修真界,如今竟连个能顶事的老祖都无。”
“大道重组,诸位恐怕也都心中有感,从今日起,此界之人将再也无法修行。”
“等我们这一批人寿数尽了,这世上就再无仙人了……”
幸存的各大门派汇聚一堂,愁眉苦脸的叹息着。
“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寿数只剩三百多年了,原先还能指望着再进一步,如今却只能数着日子等死了!”
“那又能如何呢?!你也学着那魔星,再去撞一回大道?”
“别说我不敢,就我这修为,撞了又有什么用?”
“那你废话什么?老夫只余五十多年可活了,可不想浪费在你们这些人身上,这便先行离去,快快活活的过完剩下的日子最重要!”
存着这种想法的修者不少,很快幸存的人们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一大半,余下小半不甘心的人,仍旧在苦思冥想解决的方法。
肃锋剑君摇了摇头,离开广阔的厅堂,纵身远去,不久之后,他便落在了凡间的一处院落中。
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坐在院中,一手拿着一样糕点,面对虚空认真的询问:“你爱吃这个芝麻酥,还是这个绿豆糕?”
他顶上的桃树伸展华盖,懒洋洋的落下几片花瓣。
夏侯枭放下沾了花瓣的绿豆糕,面带笑意:“我便是觉得你会更喜欢绿豆糕,果然叫我猜中了。”
这个弟子看起来很像是疯了,可肃锋剑君知道他并没有。
“你这几日同荼九的交流如何,可能寻到他的意识?”
夏侯枭平静的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他有的时候是一缕风,有的时候是一只鸟,有的时候是一片叶子、一朵花,他无影无形,仿佛存在又不存在。”
“看来他确实与大道相融合了。”
肃锋剑君轻叹一声:“你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他还保留了些许自我意识,还记得你的存在。”
“如今修行之路断绝,往后千百年,修真界将会逐渐凋零,凡人将成为世界的主宰,举世无仙……”
他复杂的笑了笑:“到最后,天乩阁的预言竟还是应验了。”
夏侯枭嘲讽的扬了扬唇,对于他的感慨不置可否:“师父今日前来,不知可有要事。”
“并无,不过是想来看看你。”
肃锋剑君环视着这方宁静的小院,轻声询问:“天道已死,大道重立,你虽不能更进一步,寿数却余有千年,你难道打算一直追寻荼九的意识吗?”
“虽然古籍记载了意识重归之法,但荼九情况特殊,这法门也并无成功的例子……”
他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还是道:“你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虚无缥缈的追寻中,总得为自己想想……”
夏侯枭看着这位相识不久,却为自己操心不少的师父,不由笑了笑:“我知道。”
他抓住一缕路过的清风,神情怅然:“可是这世间万物,都留着他的影子。”
每日听见的声音,是在同他问好,看见的花草,是在冲他微笑,连触摸到的每一缕风,都是在与他相携而立,并肩同行……
这怎么能够算是虚无缥缈呢?
明明那个小和尚,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