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过头,看到黎步正带着缇婴,玩那人间新出的机巧物件。黎步时不时骂一声“笨”,换来缇婴的回嘴。
而天边有烟火绽放。
他抬头,为众人的用心而心暖。
江雪禾轻声:“我以前做人时,总想回到你们身边,想见一见你们,与你们相处,做好真正的大师兄,照顾好弟弟妹妹。”
后来,世事艰难,他早已不想了。
然而今日,旧梦得圆。
江雪禾再次朝诸人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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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确实活泼,又确实与每个人都有一腔话说。
南鸢的法术只能维持一整日时光,她在每个人那里都待了许久,哭了又哭,笑了又笑,总觉得时间不够,总怕不知下次什么时候得见。
待缇婴哭得眼泪都干了,她终于与最后一个伙伴说完悄悄话。
千山是师兄为她织就的幻境,这个梦中的天阙山也是假的,里面布局却和旧日千山一样。如此,缇婴熟门熟路,便找到自己做孩子时住的屋子。
她推开门,便看到满满一屋子书卷,而江雪禾长身静坐,坐于书堆间,淡然翻看。
他看书也这样雅净,缇婴酒吃得多了些,倚着门框痴痴地看了半天。
她傻笑一会儿,忽而想起来他在看些什么书——那不正是南鸢说要给她带进来的?
她曾经对南鸢挤眼睛暗示她的爱好,南鸢必然懂得!
但是师兄、师兄……师兄肯定不允许她看那些孟浪话本啊。
缇婴惊吓,瞬间酒醒,扑过去:“师兄——”
江雪禾早已感知到她气息,但她鬼哭狼嚎地跌跌撞撞地扑来,从后抱住他的腰,摔在他后方,脸磕在他肩上,他还是怔了一怔。
江雪禾侧脸:“怎么了?”
缇婴抓着他手,从后抬脸,见他还要翻书页,更慌了:“不不不……你日理万机,就不要看书了吧?”
江雪禾目中微动。
他眼波潋滟,瞬间明白她在纠结什么。他不动声色,暗自使了一个戏弄性质的法术,口上只温和:“这书中记载的法术都有些趣味,我觉得还不错,为何不看?”
缇婴呆住。
她喃喃:“法
术?()”
……不是有趣的话本吗?
不是孟浪的夸张的让人面红耳赤的小故事们?
江雪禾见她不信,将书朝她脸上盖了盖。
缇婴满脸迷惘。
江雪禾垂眼看她神色,他又心中一动。
修士一目十行,何况她如今是仙,寻常情况,她不至于露出迷惘表情。她这副表情,只能说明……
他道:你是不是看不太懂??()_[(()”
缇婴嘴硬:“我全都看懂了!我可是小仙女哎。”
江雪禾屈指在二字上敲了敲:“这个字读什么?”
缇婴探头瞥一眼,快速:“备!”
其实是醅酒的“醅”。
江雪禾不语,又手指一处。
缇婴:“撅!”
其实是鳜鱼肥的“鳜”。
他微微笑。
他又试了几次,她全部读错。
江雪禾潋滟的目光笑盈盈看她,缇婴见他没说过一句自己读错,以为自己今日水平厉害,洋洋得意:“我是不是很优秀?”
“是呀,”他轻轻柔柔,“咱们回去,我得教你好好读书了。”
缇婴:“……”
她抗拒:“我是修士,我看得懂大概就行,我又不用考状元……”
江雪禾合上书页:“我没和你商量啊,小婴。”
缇婴怒道:“你太过分了!”
但江雪禾坚持如此。山中实在空寂,他生怕她觉得无聊,总要给她找些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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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分,江雪禾将缇婴从睡榻上抱起,为她穿好衣物。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
烛火映着他清润而凌厉的眉目。
他“嘘”一声:“我为他们下了些安神术,助他们脱梦离开。你想给南鸢的功法,我也当做迟来的新婚礼物送给弟妹了。其他人的礼物,我也备好。这里要散了,咱们回家吧。”
回家……
缇婴趴在他怀中。
果然,这处梦境,早已从很远的地方开始坍塌,四周变得晦暗,一片幽黑,只剩下了她如今睡着的一张床榻。
万籁俱寂,坍塌不住。
她靠在江雪禾怀中,二人如同置身于徜徉黑暗的大海间,漂泊于船上。灯火已灭,旧人已去,天地间只有二人相依。
缇婴有些难过,却依然乖乖地点头。
江雪禾:“要哭吗?”
她摇头。
她如数家珍:“等我大梦术修的再厉害一些,我还可以找南鸢。我们一定还可以见面的。以后我还要见沈师父,沈师叔,月奴,叶师兄,三冬……”
江雪禾莞尔:“那我们回家吧?”
她点头。
他问:“要我抱你,还是背你呢?”
缇婴:“背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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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