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路上并没有什么人。
司机先下车去给姜岁取放在后备箱的行李。
“待会我就不陪你进小区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单身女性家里突然冒出一个快要成年的孩子,本身就是一件容易被人议论的事情,若是再加上豪车接送和陌生男人的进出,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有些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免自然要避免。
“嗯,我自己进去就可以。”
树荫的阴影落在地上,阳光滤出枝桠的形状,穿着白色衬衫的清瘦少年骑着单车从车旁驶过,迎面而来的热风鼓吹起他身上的衣服,漾着蓬勃的生命力。
姜岁透过车窗看着骑车少年渐行渐远的背影默不作声,车里一下子变得格外安静。
许久之后,她才低声道:“许叔……帮我照顾好爸爸,我怕他自己一个人太辛苦。”
对于马上就能见到苏亦年这件事,姜岁当然开心。
只是狂喜过后,她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跟妈妈一起生活就意味着她要离开姜云钊。
长这么大,这还是姜岁头回离开姜云钊这么长时间。
想到这,兴奋感渐渐褪去,姜岁心里倏地多了几分酸涩与不舍。
“许叔,”姜岁顿了顿后继续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不许瞒着我。”
很多事情,姜云钊不说并不代表姜岁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能回到亲生母亲身边便意味着爸爸和爷爷维持了十多年的和平假象已经彻底分崩离析。
许则微微颔首,“放心,你照顾好自己,姜总那有我呢。”
听到许则的承诺后,姜岁弯了弯嘴角,转身走了几步后朝身后摆了摆手,“许叔你赶紧回去吧。告诉我爸爸,我会经常给他打电话的,让他别太想我。”
从出生起,姜岁就在经历着分别。
唯独这一次,不是。
就像平日里他哄她那样。
再后来姜岁被管家哄走,留下姜云钊独自一人待在书房。
他没有开灯。
落日的光影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好似将他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没在暖橙色的余晖中,一半沉入诡谲的阴影里,冰冷得骇人。
安静无声,姜云钊仿佛成了一座会呼吸的人像雕塑,久久未动。
直至黑暗彻底占据这一方空间,才听到他低沉而隐忍的叹息声。
心高气傲的公子哥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能够轻而易举凌驾于众人之上可一旦没有了家族的庇佑,他不过就是个仰人鼻息的可怜虫,什么都不是。
他谁都保护不了。
—
起初,姜岁还会问姜云钊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可后来她就不问了。
有些事情成了父女俩闭口不谈的“禁忌”。
暑假的某一天,姜云钊把姜岁叫去了书房。
没人知道他都跟姜岁说了什么,只知道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姜岁都将和苏亦年,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一起生活。
—
回忆戛然而止。
姜岁白嫩的指尖轻点着车窗,“我好像来过这里。”
似乎很久之前她也是这么趴在车窗上,急迫地想要见到某个人。
坐在副驾驶位的许则转头看她,素来板正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怎么可能?”
许则是姜云钊的秘书,同样也是看着姜岁长大的。
这次他的任务就是安全护送姜岁去浔宁找她母亲。
说话间,许则小心打量着坐在后排的小姑娘。
姜岁今天穿着款式简约的白T和背带裤,天生带着自然卷的长发被高高束起,露出一张素面朝天的漂亮小脸。
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唯独在胸前别了几枚色彩鲜艳的小徽章,干净利落之余又多了几分俏皮乖巧。
比起长相温婉的苏亦年,姜岁要长得更像锋芒毕露的姜云钊一些,过于明艳精致的五官让她看上去有种高不可攀的疏冷感。
唯有一双眼睛像极了苏亦年,干净透彻,如同蕴藏着一弯璀璨银河,尤其是笑起来时更甚,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目光。
“也是,我怎么可能来过这里呢。”姜岁喃喃道,“梦里来过吧。”
许则看了眼导航,“还有半小时,咱们就到浔宁了。”
姜岁听完轻轻拨弄了下背包上的小挂件,低低应了一声。
“知道了。”
只剩半小时了。
明明是第一次踏足这片土地,姜岁心里却陡然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许则发现姜岁情绪似乎有些异样,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见妈妈吗,现在心想事成了怎么不高兴?”
这些年,苏亦年的行踪只有姜岁的爷爷姜振楷一个人知道。
从姜云钊知道苏亦年的下落到把姜岁送来浔宁,前后也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
“许叔。”
“嗯?”
“你和我爸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许则是姜云钊最信任的下属,姜岁觉得他一定知道点什么。
姜岁突如其来的提问让许则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不显,“为什么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