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重任。
若谢辰是个善于钻营的,哪怕只是亲近东宫些,太子恐怕也会以笼络的姿态顺水推舟助他上位,两处方便。
但他不是那种人。
甚至,谢辰将满腹心思扑在楚州的事上,除了惯常的述职和官绩考核外,跟京城几乎断了联系。
太子若想将这官职收为羽翼,总得先打消永熙帝任用谢辰的念头,才好将那位才能不及谢辰的推上去。
那场抄家的祸事,恐怕也因此而起。
这些推想原本只是猜测,今日听澜音所言,陆修心中渐而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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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谢家卷入逆案的事,陆修没跟任何人提及,澜音自然也无从得知他的打算。
她初来乍到,能在外教坊站稳脚跟安生过日子已是不易,暂且也考虑不到那么长远。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谢家虽因卷入谋逆案而被查抄,澜音的舅舅却因醉心音律而官职稍低,不曾被牵连。这日澜音前往习练房时,途中碰见一位送索唤的老伙计,见那张面孔十分熟悉,诧异之下赶忙垂首掩饰。
那老伙计也没做声,只在拎着食盒擦身而过时往澜音手里递了个小小的纸条子。
澜音认得他是舅舅身边姓周的管事,知他混进外教坊是为找她,忙避过旁人,匆匆赶去纸条所说的地方。
到得那边,周叔果然已等着了,见着她,也顾不上行礼,压低了声音道:“姑娘别慌,老奴是奉了主君之命来的。当日在楚州事出紧急,主君帮不上忙,又怕姑娘在京城受苦,特让老奴赶来照应。”
“外教坊的门不好进,老奴便寻了个酒楼里跑腿的差事,专挑这边的单子,好容易才遇见姑娘。”
说话间,他将袖中折好的银票塞给澜音,“这是主君给姑娘的傍身钱。老奴往后就在京城待着,姑娘若有用得上的,只管叫咱家的索唤。”
他进京未久,对外教坊也不算太熟,怕待久了被人发觉会连累澜音,交代完了就想走。
澜音忙道:“舅舅他们都好吗?还有外祖母,她老人家好吗?”
“都好,都好!姑娘放心!”
周叔一面说着,一面朝她挥挥手,“姑娘快回吧,别叫旁人瞧见了生出是非。等明年风头过去,主君会亲自来瞧你。”
澜音瞧他忙于跑腿,初冬时节,背心衣裳却几乎汗湿了,不自觉追上两步道:“我这儿不必担心,往后若有事我会递信儿的。周叔你腿不好,别再做着差事了,寻个安稳些的差事。”
“晓得,晓得。”周叔话音未落,人已跑远了。
剩澜音站在那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被人惦记的滋味终究是好的。哪怕在仪鸾卫那般滔天的权势跟前,周叔未必能帮上什么忙,但在京城里有个熟识的人,终能让她心安一些。
只是谋逆案震动朝堂,牵扯甚广,若非极要紧的事,她还是别去折腾周叔的好。
澜音目送他背影拐过廊道,理好心绪,仍往习练房去。
而后,如常准备登台的曲子。
外教坊里热闹如旧,没了谢玉奴的笛声,还有旁人的笙箫管弦可供赏听,客人们最多惋惜一声罢了,转过脸仍可寻欢取乐。
但也有少数惦记着她的。
这一日,忠勇侯府的公子许璋在雅间里吃醉了酒,闹着要听吹笛。
外教坊乐伎众多,会吹笛的也不少,虽不及谢玉奴那般令人惊艳,却也逊色不了太多。
燕管事怕他吃醉酒闹事,赶紧寻了仅逊于谢玉奴的乐伎去吹笛。奈何对方一心念着谢玉奴当初的好处,平常不敢发作,如今吃了酒脾气大脑子愣,听不到顺心的笛声,直接将那乐伎赶了出来。
“这满京城里,论起吹笛,谁不夸一声谢姑娘的才情!你们倒好,悄没声就把人赶走了,打量她好欺负是吧!”
许璋大声嚷嚷着,不顾随从们的劝阻,脾气一上来,抄起旁边的花瓶就砸在地上,“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老子今天就把这儿砸了,给谢姑娘讨个公道!”
说话间,叮铃哐啷一堆东西被扫落在地。
雅间里的东西多半精致,仆役们负有伺候看管之责,瞧着哪能不心疼?赶紧上前,陪着笑苦口婆心地劝阻。
许璋却听不进去,吵吵嚷嚷地要出门去找管事,嫌那仆役碍事,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外头几个仆役见了,既惊且恐,又不敢对侯府的人动手,只能伸开双臂劝阻,试图拦住他去路。
许璋一脚一个,将人踹了满地。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燕管事闻讯赶来时,附近雅间里的客人也不免推窗,皱着眉看向吵闹的来处。
许璋原就是个爱争强好胜的纨绔,被众人瞩目时愈发得意,一时间气势更盛,照着前来劝阻的小丫鬟就踹了过去。他喝酒后脚底下没轻重,几个男人挨了打还能忍,那小丫鬟年才十四,哪里受得住?
许是被踢中要害,痛呼了一声,当场厥了过去。
周遭众人纷纷惊呼,许璋却扯着嗓子道:“怎么着,装死想讹小爷是吧!小爷这就让你知道厉害!”嘴里嚷嚷着,奔着那小丫鬟就想再踹两脚。
一道浅灰色的身影便在此时疾掠而来。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