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树内,一把拉住苏明安。
那双湛蓝的眼眸,亮着时针的纹路。
“苏明安,跟我走。”
她的身后长出数十根漆黑色的触须,犹如鞭子般朝着世界树枝叶挥去,几声“噼啪”之下,苏明安身上缠绕的枝叶被打断。取而代之的,是茜伯尔的黑色触须,像是黑色软带一样牢牢地扣在他身上,像是生怕他丢了。
……原来负责接应的人,是茜伯尔。
茜伯尔原本在门徒游戏和小白打架,现在赶了过来,不知是打赢了还是逃脱了。
她右手一伸,揽住苏明安的脊背抱了起来。脚步闪动,靠近了最外侧树皮,向外冲去!
“嗡——嗡——嗡——!”
世界树见此,再也不顾苏凛,全力朝着苏明安这边扑来。层层叠叠的枝叶交织,仿佛迎面盖来的洪水。一根一根的枝叶,犹如一朵一朵拍岸而来的浪花。
茜伯尔脚步未停,像是没看到扑面而来的万千枝叶,直直向前冲去。
而身后,响起了苏凛很轻的声音。
“——【神罚】。”
要是换作寻常,苏明安肯定要为苏凛这句极为中二的话笑一下。但现在,这一声淡淡的话语背后,并不是单纯的念词。
苏凛单手高举,一柄长刃现于手掌,剑尖高举。
“唰啦——!”
口中细碎地念着什么,似乎是普拉亚祈祷词。
伴随着苏凛的念诵,天空中,
——倏然下了一场金色的雪。
不,那不是雪,而是一片片如梦似幻的金色羽毛。
成千上万的羽毛在空中浩浩荡荡地舞动,每一片羽毛触碰到的物品,都被瞬间点燃。
羽毛轻盈地落下,一簇接一簇,犹如一颗颗坠落的辰星,辰星蔓延成线,绘成了一幅燃烧的星河,仿佛神明降下的神罚。
诸多枝叶翻滚、扭动,渐渐烧成灰烬。
一对金色羽翼,在苏凛身后张开。万丈金芒在他身上流转。
光芒照耀出他的神情,像是俯瞰大地的神明一样神圣。他高举剑刃,平静地望着纷纷扬扬的火焰之雪,眼里毫无波澜,那一点逐渐养出的人性正在消散。
这一刻,他的姿态与当初的云上城神明彻底再无区别。
这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雪,仿佛将他从尘世再一次带回了高远的云端。
在羽毛的掩护下,树皮被烧得爆裂而开,茜伯尔足尖一点,带着苏明安冲了出去!
“——唰啦!”
一瞬间,仿佛云开月明,外界的空气扑面而来。
苏明安回头望了一眼,透过树皮的孔洞,他望见枝叶的层层掩映之间,苏凛依旧停在空中,身周的大雪永无止境地下落。
那身影,宛若一点小小的、永恒的、明亮的金色光火。
见苏明安离开,苏凛轻微地点了下头,什么话都没说。用意却很明显——
走吧。
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
“我们去哪?”苏明安咳嗽一声,向前望。
这一刻,他仿佛幻视了穹地的自己。当时也是这样与茜伯尔扶持着,向着未知的前方冲去。
不知不觉,她已经成功了,而他呢?
未来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茜伯尔的白发飘在他颈窝,蓝色眼眸向远处望去:
“——去远方!”
去远方,去世界树触及不到的远方。
去世界的尽头,去末日的尽头。
她向前奔跑,仿佛万物都在他们身后,速度极快,苏明安甚至看不清掠过的风景。烧短的白发没再遮掩他的视线,他能看清眼前茜伯尔认真的眼神,像一头全力以赴的狼。
“茜伯尔……”他轻声说。
“嗯?”少女轻柔地回应他。
“你压着我的右手了,有点疼。”
茜伯尔哼了一声:“疼就好,免得你睡过去。我没有治疗的手段,你可别半途失血死了。”
“我的……生命力,比你想象得……要顽强。”
“我当然知道,最顽强的就是你。之前有的时候,我甚至会痛恨你的顽强……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知道吗?”
“讨厌我,还来救我?”
“没办法,谁叫你也曾奋不顾身救过我。而且,比起讨厌你,相反的部分要更多一点。”
红日烈烈,半边日轮垂入了地平线,土地开裂,河床干涸,周边的摩天大楼犹如一栋栋橘红色的玻璃,脆弱得一触即碎。
茜伯尔的身上亮起了一层蓝光,笼罩了二人,隔绝了高热。
苏明安望去,满目苍凉。偌大的地平线,看不见任何跑动的生命。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末日的场景,可眼前的末日绝对是最荒凉的一次。一切都像是沉睡了,很安静。
“……你在想什么?”跑动中,茜伯尔的声音传来。她害怕苏明安睡着了,垂下视线,望着他。
天地之间,唯有她的声音。
黑色触须不安地轻轻拍打着苏明安的脊背,像是小猫的尾巴,把他拢得更紧。
“我在想……”苏明安望着世界树的方向。他们已经跑出很远,但世界树太大了,他仍然能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