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
苏明安磕磕碰碰地说。
他像是一个在黑暗里摸索的盲人,摸索着说出了这个名字。他本不该知道这个名字的,这一周目的朝颜从未说过,但他就是莫名知道——她好像叫“朝颜”。
一朵短命的的名字。
“……嗯。”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笑容宛若朝阳东升。
远方列车闪烁的灯光托起她瘦弱的脊背,背着光的黑发遮拦着闪烁的光影。而她就在这样的灼灼灯光下——
全身都开始破碎。
确实是破碎。
她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从胸膛到四肢——都化作一点一点飞舞的粉末,破碎,飞扬。
像是漫山遍野的小蝴蝶,从她的躯体中分离、飞舞。
随着周目越来越多,他的路一次又一次被提前堵死,留给他的路线也会越来越少、越来越艰难,直到彻底无路可走。
他抹去脸上的雨水,深吸着气。湿润的气息直入肺腑,又颤抖着吐出。
——朝颜说出了“世界大回档”的事情,于是,她被抹杀了。
无论机关算尽,无论百般筹谋,就算即将走到胜利面前,也会被清除记忆回到最初。敌人就能根据上一周目的信息,提前堵死他想要走的路。
一次又一次回档,只为了一个最满意的结局。
苏明安本不该拒绝,他确实应该开启下一周目。
于是二人都很安静,只是凝望着城市。
神灵露出微笑,苏明安紧咬嘴唇。
双方的立场完全调转,所有世界游戏的“玩家”都变成了神灵眼中固定的“npc”。
那也算……很好。
即使希望渺茫。至少……尝试回档一次吧。
“……朝颜?”
神灵知道他会忘记一切,所以祂有信心把他引导到更加满意的方向,就算神灵出现失误,也可以再来一次。神灵就像一个……渴望打出完美结局的玩家。
苏明安心中一晃,他瞬间感觉——此刻,在这场以世界为背景的“游戏”中,神灵已经变成了“玩家”,祂不断开启新的周目,微调游戏策略,想要达成一个让祂最满意的结局。而他自己变成了这场游戏中的“npc”,如果没有外来影响,他永远只会走出相同的行为模式。
只不过,他的回档要靠痛苦而崩溃的死亡启动,祂却不用。所以他看起来,不是那么幸运。
……原来这就是,
谁也看不到它隐藏的黑暗,谁也看不到黑雾的尽头是什么,谁也看不到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
她的眼中残留着不舍,她知道这很可能是最后一周目,苏明安既然知道了这个事情,他就不会再走到预言石壁前,她也不会迎来下一次醒来。
他们隔着薄薄的雨丝注视着,眼神是相似的平静。
原来这就是——
至少……稍微……保留一点……不服输的勇气吧。
——就算他现在自杀触发死亡回档,他依然处在沉睡之中,无法控制自己。除非他侥幸回到沉睡之前,但那样也……
“……苏明安。”后面传来声音。
苏明安的鞋跟微微一晃,他险些直接向后坠下。
“……我只想问,今天到底是……副本开启第几天?”
苏明安本来应该举剑,可他什么都没做。他知道没有用,就算杀了神灵又能怎么样,祂还有那么多仿生体。
风声、雨声、列车声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多少次的似曾相识里,他曾嗅到过柠檬香的味道。一位少女一次又一次走到他的面前,凝视着他仿佛笼罩着白翳的双眼。她或许穿着运动衫,或许穿着村女的布衣,或许穿着纯白色的水钻长裙——可她都会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带他走到星空下。
“你好像想起了很多周目的记忆。”神灵说:“不过没关系,你还会忘记的。”
一时间,他们仿佛不是站立在雨中,而像在远望着无边无际的荒原,悠远的河川自天际线滚滚而来,澄碧色的星痕高悬苍穹,又在厚重的雨幕中隐没。
——他没有办法改变原有的既定命运,因为他会忘却。
已经是这样的人生了。
他的眼前同样空无一物,只有晚班列车呼啸而过的灯光,薄薄的列车玻璃里,人们依然低头刷着小视频,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现在,他已经被堵死了八次路,下一次他依然会忘却。那在多少个周目之后,他会刚开局就无路可走?
“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神灵手指抵着下巴:“你在想,如果要与我为敌,实在是太困难了。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通关的难度,你几乎看不到赢我的希望。”
“还不……够?”苏明安说。
两方的声音同时响起,几乎一秒不差。
苏明安伸出手,盯着自己掌心的纹路。雨滴落在掌纹上,很快模糊了视线,他又盯着雨滴中恍若流淌的掌纹。
“你知道吗?你这样面对我的时候,这样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反应……我已经至少看过三次了。”神灵撑着伞,注视着苏明安的表情:“每一次……你连表情都是一模一样,我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