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个选择违抗神谕的人,蒂娜,你是我们之中决心最坚定的人。”蒂娜的老师瑞利先生拍了拍她的肩,严肃道:“快走吧!蒂娜!保下人类的历史!”
一道道保命和位移符篆塞进了蒂娜手中,蒂娜望着他们——他们并非没有恐惧,有人边哭边发抖,有人已经开始后悔,但不管是热血上头也好,从众也好,至少这一刻,他们是英雄。
明明都是一群平时上班迟到,会抱怨食堂饭难吃的普通人……
蒂娜记住了他们此时的光辉。
“蒂娜……再见。”尼娅最后拥抱了她一下。
蒂娜顺着后方的逃生通道离开了。
通过各类逃生符篆,她逃离得很顺利。
狂风敲打在蒂娜身上,她的双腿在符篆的加持下飞快地奔跑,胸口传来缺氧的疼痛。她没有回头,没有去听身后的惨呼,她将玻璃瓶藏在了自己左胸口的内袋里,与她的心脏相贴,她知道,这里——储存着一整个人类的历史。
浩瀚的历史,长达数千年的历史,千万亿人留下的痕迹——一整个文明的累累果实。
火辣辣的缺氧感冲击着她,她却感到——她终于战胜了这个世界一次,以她平凡无奇的前二十八年的人生。
她从小就是一个普通人,除了靠着学习进了研究所,她没有任何远超常人的地方。
如果说世界末日来临时,超级英雄会拯救世界,她就是为超级英雄呐喊助威的小市民,镜头不会在她身上有丝毫停留。
但现在——
她攥紧心口的玻璃瓶,感到一种开怀的、激荡的情绪,在胸口激烈地拍打。
——小市民也能成为超级英雄了吗?
明明恐惧到双腿都开始发抖了,冷汗顺着额头滑落,连视野都紧张到模糊不清,她却感到了一股快意——对死亡的恐惧、对神灵的恐惧,和自身的激情疯狂地对撞起来,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一只脱离了樊笼的鸟儿,在荆棘中挣扎着飞出去。
别想夺走我们的历史!
神都别想!
她借助位移符篆不断往外逃,时间过去得很快,直到逃到边缘的一个小国,她走在街上,看到街道边悬挂的电视屏幕。
——那是研究所的所有人被集体处刑的直播。
血光炸开,仿佛抽空了她的灵魂。
蒂娜终于感到了茫然。
她环顾四下,竟觉得无处可去——如果说人类的整个历史都被浓缩在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孤身一人的她能将它交给谁,又能将它如何保留下去?
这时,圣盟军发现了她,符篆贯穿了她的右胸。
鲜血淋漓,蒂娜负着重伤,跌跌撞撞逃离。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也不知道她能相信谁。神灵仿佛苍天厚重的阴影,而地表的羔羊如何保持站立?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血流如注,逃到郊外时,她被迫倒在地上,双腿没有了力气。
高远的天空下起了细密的小雨,她望着苍白的天空,恍惚想到马上就要到春天了,那时死去的植物会长出新芽,尚未完全死去的野将会开满大地。
那种场景,一定很美。
她满是鲜血的手握住玻璃瓶,气息越来越微弱。
死去的前一刻,她看到一个身影朝她走来。
“你还好吗?你怎么浑身是伤……”是一个中年男人。
蒂娜不知道他是谁。但她知道——绝对不可以让人类的历史,和自己一块死在这里。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将玻璃瓶递给了中年男人。
“咳咳,拜托……你,陌生人。”
语声越来越低,仿佛即将消散的风。
“拜托……你……留下……人类的……历史……”
“把……‘火种’……交给……下一个人……”
她将这枚小小的玻璃瓶,称之为“火种”。
人类的火种,希望的火种,文明不会僵化的火种,蕴含着千年历史的火种。
这或许就是超级英雄的结局,将火种传递给下一个人,然后,死去。
她很喜欢春天。
可若是历史埋没,文明的春天将不会到来,人们会忘却一切温暖的事物,变得冰冷而制式化,没有悠久的美术与歌谣能唤醒他们原始的灵魂。
她可以死去,她对此畏惧,但她希望火焰燃烧下去。
所以,虽然她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但是,没有选择了。
——让素昧平生的你承担这份责任,对不起,对不起。请接下这份“火种”。
蒂娜闭上了眼,停止了呼吸。
……
苏明安从油画中回过神来,他按住自己的心口,心脏跳得很快。
他望着这幅油画——白大褂的女医生在光下盯着培养皿。这幅画的意义在他眼里已然不同,蕴含着一个灵魂的负重。
“二十秒。”诺尔在旁边说:“你看了这幅画二十秒。”
苏明安点点头,看来时间流速不一样。
他看向第二幅油画,这画的是那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在会议厅里高呼,台下的议员们注视着他。
很快,苏明安的五感沉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