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它,像最初那晚,他在夜风中抱住了一团热火。
层层叠叠的污泥和他贴在了一起,他融入黑暗之中,像主动堕入地狱。
正准备出手救人的路和伊莎贝拉等人愣住了,刚刚赶到的诺尔也不动了,原本想要质问的水岛川空,也看不懂这一幕。
苏明安贴近了脸侧的触须。
“……他们看不出你在净化,你在救人。”他说:“但没关系,我知道——只有我们才是一起的。”
他的语气越发轻柔,像在安抚,像在轻声细语地交流。
“……他们想否认你为他们付出的一切,但这群眼里只有杀戮与胜利的人们,他们根本一无所知。”
“外来者的信仰蒙蔽了他们的双眼,这样的,狭隘的,贪图安逸的他们,却可以理直气壮地,享受你为他们庇护的一切。”
“这群遗弃原初信仰的叛逆者——根本不值得最古老之神的原谅。”
“——他们不配被‘净化’。”
“目光短浅的人们才会沉溺于安宁,而被眷顾的我们不需要那些。”
“……你是特别的,最独一无二的。”
“只有你是这片天地,唯一的清醒者。“
“根本没有必要为一群只知道背弃信仰的家伙,消除一切的不幸。”
“他们也许只是暂时性的被迷惑,只是被逼无奈,也许有的人有苦衷……”
“但这都无法抹去,他们对这片天地的亵渎,对你的践踏、侮辱,以及毁灭。他们恃强凌弱,凌虐弱小,踩高捧低,滥杀无辜,又自称正义,持大义为旗,行私利之事。”
“他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听到了一阵浅淡,熟悉的心跳声。
“你不讨厌我,即使我是与世为敌的怪物?”茜伯尔说。
“你不是怪物,你是最古老之神的唯一信仰者。”他立刻说:
“你是,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
……
苏明安并不害怕被人指责,问他是怎么猜到触须是茜伯尔的。
一些并不明显的线索,也能推导至这个结果。
他看着她从触须中长出,如同一朵生长在污泥里的。
她望着他,眼神依旧清澈,好感度提升到了75点。
没有被爱过的孩子,展现的情感太明显了。
哪怕只是对一名萍水相逢的友人,她都想掏出仅有的一切,都给你,捧出一颗无人碰触过的心,捧出心口滚烫的热流,都给你。
虽然他只能看见她内心中的枯竭、贫瘠,与荒芜。
像未刻写文字的石板,像干涸的湖底。沉默,干冷。
寂静的沙漠里是没有的。
……又怎么能要求一个没见过的孩子,画一朵来送你?
所以,
他会用言语,用行动,为缺乏安全感的她,编织出一朵虚幻的。
而哪怕只是一朵虚幻的,这样的孩子,都会将其宝贝似的捡起来,埋在心里,等它生根发芽。
如同一颗在河边捡到的,石子般的“”。
“咚。”
“咚。”
剧烈的心跳声响在他的耳边,茜伯尔已经完全苏醒。
而苏明安的视野却未曾模糊,他的行动没有产生滞涩,他如同一名同行者’,站在她的身侧,如同俯视般,仰视着空中渐趋警惕的玩家们。
“如果认为我们是邪恶的神明——那就当我们是邪恶吧。”他说:“我们就是要获得最终胜利的‘邪神’阵营——自诩正义的教徒们,你们大可以用任何理由。诋毁我们。”
听着他的话,玩家们反应各异。
“……承认了吗?”有玩家神情凝重。
“……他已经在这个副本做好与世为敌的准备了,看来我们也需要统一战线。”
“……谁和你统一战线?我只是来剿灭邪神的。”
看着这帮又在商议着“出手还是不出手”的玩家们,苏明安看向旁边的茜伯尔。
她也在看着他。
“我可以信你一次。”她说。
“那就……”苏明安说:“先杀了他们吧。”
他的话音刚落,根根触须便骤然拔地而起。
玩家们还没顾得上出手,就有人被触须卷中,拉入了漆黑的污泥中。
只是,这一次,针对他们的根本不是永恒的沉睡,而是真正的死亡。
石堡之外,人们开始出现大面积溃逃,就连水岛川空都在狼狈奔逃。
在所有人都逃出一定范围后,茜伯尔停止向触须怪物献祭生命力,触须开始回缩。
在回缩过程中,她的发丝由纯粹的白而变得有些枯黄,在触须和污泥完全回缩到她的身体中时,她的容貌已经趋向于二十岁的女性。
触须彻底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如果不净化所有人,我们就只能选择成神的路线了。”她说。
除非杀了所有人,否则人们的信仰无法被磨灭。如果不杀他们,就只能选择自身成神的路线。
只要成神,就能推翻那面黑墙,与外界沟通。世界不可能给他们留一个无解的局。外界是唯一能够破局的点。
“走吧。”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