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府,杭龙镇。
北部卧龙山绵延数百里,南边大运河直通京畿。
前些年帝国强盛时,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后来天下乱了,运河也渐渐被遗弃。
一山一水把镇子护住,乱世里反而躲了几分清静。
一场春雨刚过,李长乐背上木剑,赶着牛羊去了河边。
岸边偶尔会冲上来各种东西,半截的矛头、生锈的断刀,大都锈蚀腐烂的厉害,不值什么钱。
四下无人,李长乐持剑挽了个剑花,随后遥遥劈向运河。
他拿剑的手极稳,并没有人教过他,一招一式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
河水毫无波澜,依旧懒洋洋流淌。
李长乐并无气馁,看着手中的木剑微微摇头:“太轻了……”
对,一定是剑的缘故!李长乐心中坚信。
倘若给他一把真正的剑,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七岁时的壮举——一剑劈开十里油菜地!
“噗嗤。”
不远处,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三个少年也不装了,大大方方从一棵古槐上爬下来。
“李傻乐,还在做你的大头梦呢?”
衣锦绣少年被同伴搀扶着从树上下来,满脸嘲弄地指着他大笑。
赵文辉,镇上地主家的小少爷。
李长乐不想纠缠,拍了下牛屁股,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三人并不打算放过他,前后堵住了牛的去路,赵文辉一把夺过牛背上的木剑。
“什么破玩意儿,垃圾!”赵文辉满脸鄙夷,把玩着手中的木剑。
“还我!”
“跟你一样碍眼,毁掉算了。”
“少爷,这家伙脑子有病,你可别刺激他。”一旁的玩伴提醒。
“欸,我可听说,前两天他爹去求白员外,想在府上讨个差事,结果您猜怎么着?人家嫌他脑子有病,倒马桶的差事都不乐意给他,哈哈哈……”
李长乐翻了个白眼,脊梁挺得笔直,“我可没有给人当奴才的打算,剑还我!”
“哈哈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爹就是一个破佃户,给白员外家打短工的,你家连给大户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赵文辉笑得更起劲了,只是笑着笑着他突然发现,好像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笑。
“没意思。”赵文辉撇撇嘴,双手握住木剑的两头,就要把剑给折了。
“你敢!”
李长乐突然朝着对方扑了过去,没等其他两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将赵文辉按倒在地。
赵文辉眼见不是对手,一把将木剑扔到远处:“接着!”
“滚你丫的!”
李长乐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又赶忙扑过去抢剑。
那两人一愣,并没有接住桃木剑。
赵文辉捂着脸颊骂道:“废物。”
他蹲在河边,从沙子里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走你!”
李长乐刚捡回木剑,只觉得眼前一黑,温热的鲜血糊住了双眼。
“少爷这巴掌白挨了吗?揍他啊,把那破木剑也给我折了!”赵文辉还不罢休。
“李傻乐,一把破木剑而已,别犯浑!”
话是这么说,面对小镇公认的“傻子”,两人下手却一点也没含糊。
李长乐阵阵眩晕,看着手中的剑,疑惑、愤怒、憋屈!
六岁时,父亲用一节桃木做了把剑,说是可以辟邪。
他背着比自己还高的木剑到处跑,左邻右舍会笑着称赞一句,“小乐好威风,以后是想当大侠,还是当将军啊?”
说者无意,听者却认真了。
七岁时,他一剑劈开十里油菜花,旁人却只觉得是怪风所致。只有他明白,什么叫“剑气重如山岳”。
再后来,那些人的笑容变了,嘲弄的意味越来越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李家那个傻儿子”。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李长乐眼中的世界似乎不一样了。
天地间,有无数色彩斑斓的丝线相互牵引,汇聚成了一个个“人”。
譬如眼前两人,是最杂乱的土黄色和灰色。赵文辉要绚丽许多,但有一股浓郁的黑气自心口蔓延,牵连到另外两人身上。
“破木剑……那也不是你们嘲弄的理由!”
他冒着雨点般落在身上的拳头起身,右腿微微向后弯曲,身体犹如弓弦般绷紧。
两人微微一愣,随后下手更狠:“反了你了,还敢还手不成!”
李长乐已如离弦的箭矢飞扑过去,一拳、一剑,两人应声向后飞倒。
他转身看向赵文辉,不等对方反应,上前一把掐住对方脖子。
赵文辉满脸惊骇,但依旧嘴硬:“放开你的脏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打我?”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李长乐语气平静,掐住他脖子的手渐渐收紧,同时巴掌狠狠落在对方的胖脸上。
起身的两人也慌了,上前对着李长乐又拉又打。
李长乐改用左手手臂箍住赵文辉脖子,右手剑锋抵着他喉咙。
“李长乐,你想干什么,这可是赵家公子!”
两人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