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昨天晚上精神很好?”公主怀疑地看着笺上自己的名字。
凤药左右看看回道,“昨天奇怪得很,的确像大好的样子,就是没力气。”
皇上头天夜里,在含元殿像散步似的转了几圈,最后累了才上了床。
靠在床上,他将一只翡翠花簪交给凤药,托她一定给嘉妃。
他把玩着那只簪叹息,“答应过她,多陪陪她,等朕大好,就带她下江南。”
…………
公主茫然看着乱糟糟的大殿。
黄杏子与一帮太医在为皇上的病吵得不可开交。
她的意思让番医再来行针,或许还能清醒。
太医都执反对意见。
番医把皇上扎中毒,怎能还让他动手。
杏子说不过这帮老头子,走出来告诉公主,“皇上已经弥留。不让那番医动手,怕咽了气也不可能清醒。准备后事吧。”
公主先去瞧了瞧皇上,还有微弱气息。
绝无可能拿笔写字立遗诏。
她苦笑,望着昏迷的父皇,暗道,好父皇,真是你一贯的风格呢。
任何大事小情,都能留下烂摊子出来。
所有人都围着皇上打转。
公主告诉凤药自己要更衣,离了大殿。
半个时辰后,公主再次出现在含元殿,身边带着那个番医。
“让开!”她厉声呼喝,心中狂怒。
从她离开到回来,那群太医如无头苍蝇一般围在一起,什么结论也没得出。
什么施救方法也没拿出,任由她的老父皇躺在床上。
嘉妃不知何时过来的,手中拿着那支簪子,哭得快晕厥。
堂中乱成一团。
九弟负责看守废太子,这是皇命。
六弟瘫痪在床。
驸马与自己意见不合。
能拿主意的只有她这个大公主。
她看着乱糟的大殿有种不好的感觉,不快做出决策,皇上一旦咽气,太师动手,自己定会陷入不利境地。
到时想活命都难。
她身后跟着一队身着金甲武装到头的卫兵。
这是皇上亲卫的服装,在所有侍卫中属于最高级别近侍。
特许御前带刀,皇城骑马。
“都给我跪到门外!”
她断喝一声,卫兵整齐踏入宫中,将所有闲杂人都赶至殿外。
连宫女都离开皇上五米开外。
“秦凤药,你过来。”公主指点道姓。
凤药皱着眉头,走到公主边,两人协助番医,给皇上扎针。
一刻钟的功夫,皇上长出口气,悠悠睁开双眼。
两人对视一眼,皇上眼神清明了一下,明显认出女儿。
公主示意凤药抬起皇上半身,让他靠在公主怀中。
“皇上醒了!”凤药高声宣布。
“百官进见,含元殿外跪侯。”公主声音绷得尖而凌厉。
她的手握住父皇的手,明显感觉老头子的手在慢慢变冷。
“我需要父皇再多留片刻!”公主低声对番医命令。
那老者熟练地摸出最粗号的银针,刺入阳白、鱼腰、攒竹,等头部大穴。
皇帝靠在公主怀中,由于针刺,身体一阵痉挛,眼神由清明转而迷离。
“别扎。疼。”他模糊地咕哝一句。
就在百官跪于含元殿外时,有人听到殿内传来一声皇上的呼喊,“珺儿——”
那确实是皇上的声音,中气十足。
公主强忍眼泪,握紧老父的手,那一声呼喊,用尽了皇上的力量。
他鼻子下方的那根绒毛,已经不动了。
他半睁着眼睛,面容如生,嘴巴微张,像有话要说。
那吊在人世的半口浊气,刚才呼唤女儿时,已经散尽。
此时殿中只余公主和凤药两人。
其余人最近的就是跪在五米外的几个宫女。
含元殿内外,一片寂静。
只见公主将头贴于父皇嘴边,口中答应着,“是!是,女儿遵旨。”
“圣上有旨,宣九皇子李瑕进见。”
不多时,一个金甲兵飞马带来李瑕。
“李瑕跪殿外候旨。”公主传皇上口谕。
“有旨意,着归大人带人到英武殿,正堂光明正大牌匾后,有皇上亲书遗诏,马上取回。”
归山一脸惊讶,压下满腹疑云,带人去英武殿。
取诏书的人中,有侍卫,有太医,有文臣、武将。
在众目睽睽中,归山取了梯子,喊过一个侍卫上去,取下装着诏书的金匣子。
归山打开匣子看了一眼,对大家点点头,面色十分凝重,缓缓道,“是诏书。”
大家一起把诏书拿来,公主命归山当着众人面诵读遗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九子人品贵重,可承大宝,着立为皇帝。钦此。”
众人都在震惊中沉默了,一时无人说话。
“皇上!女儿已按您吩咐宣读遗诏,父皇!你说句话呀。”
那番医,将刺入神庭与百会的针又用力刺了一下。
公主只觉得自己父亲像泄了气的皮球,长出一口气,吹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