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翊只当他年纪大了,耳力不好,重复道:“白笙,小楼吹彻玉笙寒的笙。”
老爷子默然,手里握着酒杯,偏头看了孙子一眼。
沈晏礼凤眸清寂,没反应。
整个包厢,气氛从白翊讲出女儿名字的那刻起,变得有些怪异。
老爷子完全没心思吃东西了。
维持饭桌氛围,不让白翊察觉异常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白笙。
沈晏礼话本来就少,全程白翊问一句,他答一句,和白笙半个字都没讲,两人压根不朝对方的位置看。
比陌生人还陌生。
散场后,老爷子一回车上,立刻逮着沈晏礼问:“你实话告诉我,白翊前不久认回的亲生女儿,和五年前把你甩了的女娃,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晏礼眸色浅淡,沉默地望着他。
老爷子着急,“到底是不是,你快跟爷爷说啊。”
“是。”
得到肯定答案,老爷子沉吟半晌,“五年了,我让你相亲你不去,给你介绍姑娘,你也不要。”
沈晏礼眼眸微深。
老爷子认真道:“你心里还装着白笙,你一直都放不下她,是吗?”
沈晏礼把头转过去,示意司机开车,“早不念她了。”
“当真?”
“嗯。”
老爷子看了他一阵,缓缓靠到椅背上,看着车内的星空顶,静默片刻,道:“既然她是白翊的女儿,你要是还喜欢她,就把她娶回来,我不反对了。”
沈晏礼不喜欢,“不娶。”
*
身为军人,白翊的敏锐与洞察力远超常人。沈老爷子的小算盘,沈晏礼进门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回去的车上,他想起老爷子对白笙的关注,问她:“你觉得沈晏礼这个人怎么样?”
白笙发困,并未多想,“爸爸觉得好就好。”
白翊说:“我是问你,对他印象如何?”
白笙眼皮要睁不开了,靠在霍兰汐肩头,半梦半醒地回答他,“嘴毒,闷葫芦,怪脾气……”
她音量愈来愈小,讲到后面直接没声儿了。
白翊回头,才发现她挨着妻子睡着了,“这算什么第一印象,我都没看出来。”
霍兰汐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行了,你小声点。”
白嫣这时说:“爸,我挺喜欢沈晏礼的,相貌、家世、才学,京海找不出比他更好的了。”
霍兰汐压低声音,笑她,“你一见钟情了?”
“妈!”
“好好,我不说了,别吵着你妹妹睡觉。”
*
过了几天,老爷子将白翊请到家里,一番寒暄过后,问:“将近二十年了,你是怎么找到白笙的?”
白翊摇头,“不是我找到她,是她找到了我。”
老爷子没听懂,“什么意思?”
上个月,白翊到青城军区视察,白笙设法找到了他,自称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
白翊起初不信,甚至以为白笙精神有问题。
直到她说出七岁前一些只有家人才知道的生活琐事,以及当初被拐的时间地点。
白翊越听越激动,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女孩,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后来辗转六家医院,各做了一份亲子鉴定,结果也确实如此。
老爷子不禁发问:“她为什么不早点来找你,早点跟亲人相认?”
五年前,安琳和晏礼都说那女娃是个孤女。
如果她早点亮明身份,将自己是白翊女儿的事说出来,两人门当户对,没准那个时候,晏礼就把她娶回家了。
何苦折腾这五年?
白翊道:“我问过她。她说当年被那伙人拐到Y国,从一个小山坡上扔了下去。”
“她运气好,被树枝挂了一下,没摔死,但脑部受创,丧失了许多记忆,只记得自己是华国人,名叫白笙。”
“后来流浪街头,机缘巧合下被Y国大学的一名教授捡回去,上了户口,抚养长大。”
“今年九月份,她生了一场病,想起七岁前的事,就设法找到我。”
白翊叹道:“可惜那位教授五年前车祸去世了,不然我一定好好谢她。”
“这样啊……”老爷子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这套说辞,倒是与晏礼当年所讲一般无二。
他看了眼白翊,露出亲家的笑容。
白翊一瞧,顿感不妙,“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老爷子跟他套近乎,“像你我这样的忘年交可不多,咱们几十年的兄弟了,你就不想跟我亲上加亲?”
白翊双眼微眯。
老爷子笑道:“你都说我孙子合你眼缘了,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做你女婿呢?”
白翊也笑,但他不上套,“当女婿和当我的兵是两码事。”
老爷子有点犹豫,要不要把五年前的事说出来。
白翊对沈晏礼印象不错,他嘴上不同意,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辰辰。
孩子父亲不出现,为了女儿日后的名声,他只能想个办法,把辰辰送走。
*
辰辰发烧,白笙把他抱到京海一院打吊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