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都牺牲了’?”
秦歆不敢置信地睁了睁瞳孔,脸上的血色褪去一半。
她身体一晃,险些从椅子上滑下去,顾斐手臂伸长,忙扶住了她。
“什么叫都牺牲了?关勇,穗家兄弟们……他们,他们那么厉害,怎么会呢?顾斐,顾斐,你别开这种玩笑啊!”
秦歆眼眸通红,哪怕她知道顾斐不会开生死相关的玩笑,却仍希望从顾斐嘴里听到想听到的答案。
顾斐知道秦歆重感情,所以他起初也不忍心开口,可也不想隐瞒她实情——
然而此时看她眼中的笑意破碎,眼尾通红的样子,却心口宛如被刀扎,很疼。
他伸出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托着秦歆的脸。
哑声回着:“秦歆,我知道你很难接受,我也一样。他们……都战死在立山城中了。”
末尾那句,顾斐的声音轻得若一片羽毛,心里却沉重如巨石堆积。
那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最后,竟只有穗丰一人生还。
秦歆眼睫一颤,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掉落。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啊。
有的在她登船前还给她送平安祝福,关勇还嚷嚷着等她回来,能不能再画一张画像留念……
那些一开始冷面的亲卫,也会在她离开前红着眼送别。
他们都那样年轻,很多人的人生才刚开始,便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秦歆咬着唇,怕哭出声,但她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决堤。
“为,为什么啊……为什么都没了……”
她伸手抓住顾斐的前襟,仰着头,眼睛红彤彤地望着顾斐,哭得无助又脆弱。
师父没了,关勇没了,还有那么多的人都说没就没了。
顾斐眼眸泛红,他喉结滚了滚,手往上,指腹轻轻拭去秦歆眼角的泪。
很想抱抱她。
一切语言在死别前都显得这么空洞。
“顾斐,师父,我师父也没了……”
秦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努力淡化的哀伤再度重创她。
一向乐观爱笑的人,此时却哭得失控,这么悲痛,顾斐看得心头难受。
没想到白珍儿也……
顾斐瞳孔微缩,绕到秦歆身边,伸手,便将她轻轻抱在怀里。
“哭吧。”
哭出来就好了,哭完,还要为逝者,为他们自己,好好活着。
窗外飘雪已至,顾斐看着茫茫冬色,轻轻叹了一声。
大手轻轻地拍抚着秦歆的后背,无声安慰。
秦歆伸手抱住顾斐的腰,松开咬着唇的贝齿,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殿外,听到动静的穗狩忙转身。
却听站在空地上任由白雪飘身的穗丰低声道——
“别去了。穗狩,以后,内卫十一人,只有你跟我了。”
一句话,穗狩关切的双眸一震,瞳孔剧烈地缩了缩,他不敢置信地回头。
“首领……你说,什么?”
这声“首领”,令穗丰不禁仰头,望着白茫茫天际,好似看到熟悉的那些音容笑貌。
一片雪花落在他眼睫上,他眨了下眼。
雪花融化,顺着眼睑化作雪水,如一行泪,轻轻在面颊上流淌。
“江家二子反了,兄弟们为守立山城、护陛下,皆壮烈牺牲。”
穗丰转身,沉重却又以他们为荣地对穗狩,道。
穗狩眼眸赤红,一拳挥在树干上,咬着牙,低头呜咽。
纵使风雪至,来日依旧会晴朗灿烂。
就好好哀痛这一时,再振作,为所有牺牲的人,守卫信仰,完成夙愿。
秦歆哭累了,在顾斐怀中无声抽泣。
顾斐的手一直温柔地拍着她的背。
秦歆睁着眼沉默了不知多久,直到天色快暗下来,她才声音喑哑地开口。
“立山城的事,查清楚了吗?”
并肩作战的那群人不能枉死,作恶多端的人应有报应。
脸哭红了的秦歆,缓缓从顾斐怀中起身,她睁着红肿的眼,情绪缓了过来。
顾斐便将立山城里江家父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秦歆。
听完,秦歆眉头紧蹙。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南漠王怎么会凭空消失?还有南漠王长子,他带兵是去哪?查到了吗?”
顾斐听言,便知玉王那老贼没有将他信上所说都告知秦歆。
他沉吟一声:“查到了,他们往玉国来了。”
结合玉王说让沈戟去守边线的消息……
秦歆眸子一睁,她唇抖了抖。
“你说,他们无诏令却犯玉国边境,图什么?”
如果要反,不应该直接起兵往京城方向攻打?跑玉国边界,怎么看都是一步诡异的棋。
顾斐:“就江家带走的那点人,进犯玉国远远谈不上,却还往边境来……”
他与秦歆目光相对,声音压低。
“他们的目的不是犯玉国,而是挑起战乱,将我推下帝位。”
一旦边关关系紧张,身为君王,便坐实了“天灾、人祸、战乱”三项罪名,罪己诏都没作用——
此时谁揭竿而起,都是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