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歆听见自己脑袋“嗡”的电流声。
这一声很长,长到她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直到冷风吹起他的袖摆,看到他靠近手背的小手臂处,蜿蜒的伤疤。
才猛然回过神来。
秦歆猛地握住顾斐那只手,小心端详,眉心轻拧。
“你,你受伤了?在立山城受的伤?怎么伤的……”
这么一拂他的袖子,才看到这伤疤一路蜿蜒向上,如蜈蚣,得多深的口子,才会留下这么狰狞的痕迹。
还好是左手,如果是右手,日常生活该多不便。
再看顾斐,秦歆就有种“他怎么瘦了一圈,脸都尖了”的心疼感。
哦莫,不对不对,秦歆飞快眨了几次眼——
不要心疼男人,会变得不幸!秦大美你怎么回事,居然对顾斐有怜惜心?
察觉到秦歆要将手抽回,顾斐反手扣住她的手腕。
摸了摸她的手,嗯,比他的暖。
“没事了。”
他轻描淡写将立山城里的生死较量、雪夜一战揭过,怕秦歆担心。
但秦歆知道,怎么会没事?
她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顾斐身后,坐在轮椅上让人推着过来的玉王,便忙收回了手。
同时也收回关切的眼神。
甚至,一瞬冷淡下来——因为她又看到了许昌明。
真是阴魂不散的男主,许昌明现在只要一出现,就给秦歆一种阴暗爬行的下水道味。
敏锐的许昌明,目光精准向秦歆的方向投来。
不知为何,这位辰王后,似是对他格外有敌意。
起初只当她是野蛮无礼,但这些时日,许昌明在玉国王宫命人打探到的消息,却与他对秦歆的第一印象……
有所出入。
她看似跋扈,却有章法,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反转不利的局势。
还很会收买人心——
玉国五公主与她才相处这些时日,便仿佛肝胆相照。
就连那位沈小将军,都很听这位的。
而真正让许昌明起疑的,是传出去的那“伤眼”的亲笔信。
顾斐没去赴约,可能有两个原因:要么是他不将这王后放在心上,所以忙于他自己的事,忘了;要么就是他察觉到是陷阱,故而不去。
只不过,许昌明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峡谷湖只是探路石,顾斐不去赴约,就一定会去立山城,那里才是真正的杀招。
谁料,这都叫顾斐逃脱了。
还好好地来到了玉国。
许昌明目光落在顾斐腰间的玉佩上,随即看向秦歆腰间,没有发现同样的,但他分明记着……
第一次在望都见到她时,她好像佩戴了一样样式的。
这点,才是叫许昌明怀疑秦歆并不想杀顾斐的地方。
他二人的关系,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而那晚她去见过玉王后,玉王的态度转变,也委实耐人寻味。
明明他瞧见辰王后从玉王寝宫出来,玉王的奴才却称他卧床歇下不见客……
很难不多想,那老东西是不是又变了立场。
顾斐不动声色地往秦歆那侧挪了一步,将她整个人挡在身后,正好挡住许昌明探寻的视线。
他倨傲地望着紧赶慢赶的玉王和许昌明。
“哎呀,辰王老弟,你怎么走这么快!也是,你年轻矫健的,是比孤这养伤的老哥行动方便……”
玉王一和顾斐打照面,就不由自主露怯,但他脸皮厚,讪笑着便开始尬聊。
恬不知耻地将“老弟”都喊上了,忽然“超级加辈”的秦歆,哽了下。
玉王看到顾斐身后露出的裙裾一角,忙又笑了。
“怎么样,见着你的王后了吧?孤可没亏待她,将她养得珠圆玉润的……对吧小七?”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也会没话找话——
而在掩饰恐惧时,就会想方设法做些小动作。
比如现在,玉王半个身子都快在轮椅外了,双手死死地抓着扶手,伸长了脖子和秦歆对视。
秦歆:“……”看我干哈?我现在的人设是“惧夫入骨”的卑微妻子。
她看天、看地、看前面,就是不看玉王那可怜求助一般的目光。
顾斐也不负所望地冷了别人努力热起来的场子。
“明明瘦了。”
所有人:“……”
怎么听出“我的猪瘦了”的怪异感来?秦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肉,没瘦吧。
大概是师父死那阵,秦歆消沉了一阵,食欲都下降了。
但人死不能复生,她又很快振作——以白珍儿的性子,与其在这无能悲痛,不如为她搞倒玉王夫妻,替她白家报仇!
顾斐冷场的话一落下,许久没人开口。
玉王是不敢;秦歆是入戏了,开始伏低做小模式;许昌明是在打量。
恕他直言,没打量出来这两人的感情真假。
不过辰王倒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样又不一样。
有传闻中的冷戾孤傲,却没残暴与杀意。
“辰王远道而来,不如先去如歌宫住下?明晚有宴会,你来得赶巧,小七几人正在筹备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