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唇都要被我自己咬出血了,我还是木若泥塑地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场面一度寂然,我仿若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撞击胸骨的声音。 而我面前的女人,似乎也因为听到了我的姓氏,眼眸中立刻有难以压抑的情绪肆意泛滥。 “你…你叫…”她一步一步,走得很艰难,才走到了我的面前,“你叫陆…陆……” 眼眶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沉重,我扯开一抹特别难看的笑容,替她说完:“我叫陆清鸯……” “我的女儿!” 我的妈妈,十八年来我只在照片上看到过的妈妈,她奋力地一把我拥入了她的怀中! “你是我的女儿…你是鸯鸯啊…!” 我妈的身高与我相差不多,她埋首在我的肩窝,隐隐的哭腔最终转变为了低声的呜咽! “妈妈……” 被她紧紧地拥抱着,我嘶哑地对她呼唤出这个我连在梦里都觉得是奢望的称呼…… 我听过村子里,太多关于我妈的流言蜚语了。 有人说,她是冒犯了八蜡神,遭到八蜡神的报应,所以被虫蚁咬得浑身上下都是血窟窿的。 也有人说,她是勾搭了成了精的皮狐子,怕遭人唾弃,才跑去狐仙庙里偷偷生下了我这个杂种。 可无论他们怎么造谣,我都相信我的妈妈,一定不是她们口中那样的! 我更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居然有朝一日,能在阴曹地府见到我撒手人寰的妈妈! 不知不觉,玥邪悄悄地离开了这里,供我和我妈单独享受这母女重逢的时间。 “鸯鸯,我的女儿,十八年啦,一晃都这么大了,”我妈轻轻地推开我,无比怜惜地捋着我脸上,被泪水黏乱了的发丝,“这些年,妈妈没有陪你长大,你过得好不好啊?” “妈,您放心,我过得可好了。” 我吸着鼻涕,朝我妈露出叫她安心的笑容。 望着她那双与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桃花眼,我不可思议地问她道:“您的眼睛,不是…?” 我妈当然知道我在指什么。 “是,当年惊蛰那天,我把你生在了村子后山的狐仙庙里,我的两只眼睛,也不知被什么人,残忍地挖去了,”我妈说到这里,顿了顿,眸中有遥远的记忆在暗涌,“我虽然不清楚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我死得很惨……” “那您现在的双眼是…?” 我妈用白袍的袖口,擦了擦眼泪,也轻柔地替我拭干了脸上的泪水。 她继续对我优雅地微笑,道:“是狐王仙君和这里的阴官说了情,留我在这里作大殿的织娘,并让我重现了光明。” 当我得知这一切,都是玥邪付出的时,我震惊得耳膜“嗡嗡”直响! 我怎么可能会想到,原来玥邪他早早就提前布好了这一切?! 原来,他闯进我的生命中,从来都不是一场意外。 这么想的话,我又急忙抓住我妈的两只手,追问她道:“妈,当年您到底为什么把我生在狐仙庙里?那座废弃的庙, 是世人供奉玥邪的庙吗?” “是的,狐仙庙里那座破旧的狐仙像,就是狐王仙君,”我妈慈爱地笑望着我,“至于我为什么去那里生下你,是由于在我怀你的时候,我梦到有一个声音在我梦里说,我会在十个月后的惊蛰那天诞下腹中的孩子。 而我又在惊蛰的前一天,又梦到有人告诉我,务必要跑去后山上的狐仙庙诞下胎儿,说只有庙里的狐仙才能保住我的孩子,否则,我的孩子必将死无全尸!” 庙里的狐仙? 那不就是玥邪吗! 是玥邪保护了我,所以当年人们在狐仙庙里发现我时,我才会毫发未损地躺在我妈尸体的旁边! 一时间,我突然就不知道该要说什么,心底对玥邪的那抹好感,也在一瞬间疯狂暴涨! 可是感动之余,我又不明白,我的出生,为什么一定需要玥邪的保护?! 而中间我长大的这十八年里,玥邪又为何偏偏缺了席? 有太多太多的不解,我思绪混乱地望着我妈。 十八年来,她的魂魄一直停留在阴间,她的模样,也一直保持在当时的模样。 不得不说,我妈长得真得很美,是那种古典素雅的美。 尤其现在,她身上披着素净的白袍,柔亮的一头青丝盘成端庄的梨花髻,脱俗超凡的气质简直就是这地府的神女! “妈,那您知道不知道,玥邪他为什么要保护我的出生?” 我紧紧地盯着我妈问道。 终于。 我妈叹息了几声,好像她做了太艰难的思想斗争,才下定决心探到了我的耳边,用任何人都听不到的微弱声音,在我耳边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