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刺史陈泰早已到陈仓了,雍凉都督郭淮也在途中、正在带兵赶去陈仓。 大军沿着渭水北岸的陆路行军,河上白帆如云,水陆并进、阵仗非常大。渭水上的船只都比较小、数量很多,辎重走水路运送,仍比陆路要省力得多。 昨夜气温骤降,渭水河面上、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船只撞破薄冰,不断从河上传来“喀喀喀”的破碎声音。 姿势四平八稳的郭淮,也被那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不禁侧目观望。 不过十月的关中,并没有到河水封冻的时候。郭淮常年呆在西线,当然很清楚情况。此时的冰面,只是昨夜骤冷的偶发情况。他回头看了一眼东边升起的太阳,估计稍迟一会儿,河面的冰块就会自行消失了。 就在这时,西北边的田垄上飘起了一片黄尘,有一队人马反方向在朝这边移动,但没有走河岸的大道。因为大道上此时全是军队步骑。 好在渭水北岸、仍属于关中平原,周围一马平川,道路四通八达,无论怎么走几乎都不会堵住。 南岸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仅仅隔了一条河,对面的地形就能看到明显起伏。今天天气好,目力所及之处,远处隐隐约约的黑影、如同乌云一般立在天边,便是秦川的山势了。秦川北麓、真的像是平地起山一般,山势来得非常急,但也因此显得分外壮观。 没一会郭淮就看清了旗帜,原来是雍州刺史陈泰、估摸是前来迎接郭淮的。 雍凉地区最有实权的官,此时就三四人。郭淮与陈泰自然是最大的,另外还有凉州刺史邓艾。不过邓艾此时不在关中,正在凉州州治武威郡,离长安的路程、比洛阳到长安还要远得多;邓艾应该还在捣鼓夏侯霸留下的人事。 除此之外,五品破虏将军、安南郡守王经手里也有一部陇右军兵马,毕竟安南郡是前线。 果然陈泰见面之后,立刻就说道:“安南郡王彦纬(王经)禀报,贼军数万分三路进袭。”他一边说,一边把厚厚的一卷竹简呈递过来。 郭淮见状,把马缰绳丢给随从,在旁边找了一块空地。随从士卒立刻在地上铺上了草席,郭淮这才不慌不忙地跪坐在上面,展开竹卷来看。 陈泰也只好跟着郭淮坐下来,稍安勿躁。 陈泰的五官很端正,脸部棱角分明,不过皮肤过于好了、比雍凉这边的武将们都光滑。毕竟是名门望族之后,他前半生必定过的是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相比陈泰父亲陈群在朝廷里的名望、可谓士族领袖之一,陈泰确实是远远不如其父。人脉、名望这种东西,往下一代传承时确实会大打折扣;陈泰显然不如其父会经营人脉。 在郭淮眼里,陈泰反而是在做实事的时候、比较精明强干。就像刚才见面,陈泰几乎连一句寒暄的话也没有,径直就说起了正事,有一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这一点倒有些像郭淮年轻的时候。 这王经写的字太多了,郭淮还没看完,便头也不抬地、给王经的奏报评论道:“王彦纬被姜维的迷惑计策给骗了,姜维不可能兵分三路进攻。即便调动蜀国全部兵力、姜维在雍凉也占不到多大的兵力优势,他又不是傻的。” 陈泰赞同道:“都督言之有理。” 郭淮回头伸手,接过一张帛书图纸,照着王经的奏报,在帛图上找到了三个地方,“石营、为翅方向,祁山道,洮西地区,三路发现贼军,玄伯(陈泰)以为姜维要走哪条路?” 三条路都在陇右,属于雍州地盘。 祁山道就是当年诸葛孔明曾进军走过的地方,通天水郡;石营方向在其西侧,可前往安南郡、陇西郡。洮西便是洮水以西的地盘,离得远了,在更西面,通凉州方向,金城(兰州)就在那边。 陈泰道:“仆以为,姜维可能想图谋安南、天水二郡;洮西那条路,今年初蜀军就去过。那时姜维便似乎想进攻安南、天水,或因费祎阻止,姜维后来才去的西平,从时间先后看、很像是临时起意。” 郭淮却摇头道:“姜维还会去洮西。” 陈泰沉吟道:“洮西本就贫瘠,刚被劫掠。而南安郡、天水郡是陇右地区的粮仓,都有大量存粮,如果姜维能攻破这两郡,便能极大地缓解粮道的运力不足。” 郭淮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如果姜维是夏秋季节来,我便会赞同玄伯的看法。” 郭淮却没有解释,让陈泰自己去琢磨。 不过原因并不复杂。天水安南境内确实有很多麦田、粟田,一到成熟的时节,金黄色的麦浪便连绵成片;蜀军若是在入境之后、没遇到进攻,光是自己动手割麦,也比从汉中运粮要省事得多。 但这次姜维是冬天来的,他在天水安南什么都捞不着,除非能攻破郡治重镇。 陈泰也是去年才到雍州做官,对当地的熟悉程度、显然不如郭淮,这也怪不得他。甚至于对蜀国诸将的了解,陈泰更比不上长期与蜀军打交道的郭淮。 郭淮觉得,姜维应该不是那种、愿意轻易去啃重镇的人,虽然只要能打下来就作用巨大。姜维大概还是比较急功近利的一个人,他多半是想要消灭魏军的兵力,而不是来攻城略地、占领什么地方。 陈泰琢磨了一阵,没有反驳。估计他也吃不准姜维究竟是什么企图、要走哪条路,加上郭淮是雍凉都督,在此地的權力最大,陈泰也就没有过多争辩。 无论如何,两人也算是有一些共识,便是都否定了王经的见解。什么贼军兵分三路、全面来袭,根本不可能! 王经来西线的时间最晚,大概更不熟悉情况。蜀军占据汉中地区,包括汉中、武都、阴平三郡之后,要北伐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