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勇已渡过了大河,正前往约定的地方。 司州即洛阳所在京畿之地,司州河东郡、弘农郡便是以大河(黄河)为分界。南岸是弘农郡,有几处典农校尉、典农中郎将的屯田,许多土地都是屯兵耕作的庄田,很是危险;北岸则是青要山,地形复杂、人口稀少,还有一些猎户药农在山中活动。 李勇沿着蜿蜒的道路北行,已能看到青要山南麓的山丘。远处那片山区,传说便是黄帝三祖会盟之地,蔡弘选在这地方会合,倒也十分应景。 前面隐约传来了人声,山丘间一处小小的集市出现了,李勇牵着马驻足观望了一番方位。青要山南麓的那些山坡上,能看到黄绿相间的草木之间、裸露的山石。 李勇心道:远看就像石头上长了青苔。 正是这个地方。他伸手拉了一下头上的斗笠,压低斗笠遮住脸,循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西走,并不去北边的市集。 “吱吱!”忽然有什么飞禽发出了声音,李勇迅速抬起头,循声声音望去,手也伸到了腰间的剑柄上。当他看到空中翅膀扑闪的影子时,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毕竟招惹了魏国目前最有权势的权臣,李勇心里一直提心吊胆的,确实有点过于敏感了。 当他看到前面的一座茅草屋时,心里才稍稍安心了一点。接应的人已然近在眼前。 人大概是一种抱团的东西,哪怕李勇这种干着刀口舔血勾当的人,也需要团体、以得到必要的接应和帮助;单靠自己很难立足,往往一件小事甚至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蔡弘就象征着一个团体,他是司马师的心腹亲信、司马师背后又有姜维、甚至整个汉国。 这样的心态,随时都能感觉到。就像现在李勇看到了人们聚集的集市,心里也会有一种亲切感,虽然他不敢过去。 李勇来到了茅屋外面,把马拴在一根木桩上,上前“笃笃笃”敲了三下木门。 里面传来了声音:“谁阿?” 李勇开口道:“仆来了。” 木门“嘎吱”一声开了,果然见一身麻布短衣的蔡弘站在门口。李勇立刻拱手揖拜。 蔡弘向外面看了两眼,说道:“进来说话。” 李勇道:“喏。” 两人进了门,来到一张糙木案旁边,跪坐到草席上。只见屋子里还堆放着几只麻袋,里面露出了一些树皮草根之类的东西,蔡弘似乎乔装成了收购药材的商人。 这时蔡弘提了一坛酒放到案上,又利索地搁上两只粗碗,沉声道:“怎样?” 李勇道:“秦亮身边有侍卫,仆刺中了一个侍卫,没伤到他本人。” 蔡弘镇定地问道:“事情发生在王家府邸?” 李勇点头道:“因为刚到秋季,当天早上、仆便听说秦亮要来王家庙里祭祀,一早就准备好了。” 蔡弘道:“无妨。杀掉秦亮更好,但这样也不错。司马公没有白养你们。” 李勇忙道:“仆早年丧父,幸得司马公收留仆与阿母,仆方未饿死荒野,心中感怀司马公恩德,只等有朝一日能报养育之恩。可惜未能杀掉司马公之仇敌,终觉遗憾。” 蔡弘好言道:“洛阳如今尽是那三家的人,做事并不容易,卿有胆量动手、便算是英雄了。” 李勇嘴上说遗憾,但心中明白,自己也算立了功!在王家杀秦亮,明显会引起两家的相互猜忌、极可能引发两家的内閗!这大概就是姜维司马师的计谋目的,无论是否成功、都能起到作用。 李勇遂小心地问道:“仆之阿母、妻儿已到汉国?” 蔡弘道:“卿放心,姜伯约乃汉国卫将军、录尚书事,养几个人不过是小事一桩,卿的家眷现在很好。要不了多久,卿就能与他们团聚了。” 李勇点了点头,心情却有些复杂,因为他不止一个妻子,此时的处境却大不相同。 早年李勇是在司马家的庄园上长大的,在那里干活、接受训练,并娶妻生子。几年前在别人的安排下,李勇到了青州的一处庄园上做庄客,那处青州庄园正是王家的产业;接着王家人又给他娶了一个新妻子。 在青州娶的妻子,他没办法提前接应,只怕引起怀疑。现在李勇只能顾及发妻、长子,主要还有生母与发妻在一起。 蔡弘开了酒坛,往两个粗碗里倒了酒,端起一个碗递给李勇。 “借一碗薄酒,暂且先为卿庆功。”蔡弘道。 李勇双手接过碗,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酒水,喝之前又闻了一下。他一开始就是司马家的人,蔡弘又是司马师的心腹,彼此是自己人,李勇不过是习惯了小心行事而已。 想来这几年睡觉都不踏实,心态一时间确实改不过来。 他觉得应该没几个人喜欢干卧底的差事,那种朝不保夕的不安稳感,一般人实在受不了。 不过一想到很快就能去汉国、与阿母妻儿在一起过活,李勇心里还是一阵高兴。至于王家给他娶的妻子,只能忘了,世事难两全阿! 而魏国、汉国对他来说都差不多,汉国立国也有三四十年了、算是安稳的地方,汉国人还说曹魏是篡汉的逆贼呢。 李勇呼出一口气,说道:“谢蔡公。”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哈!”李勇喝罢还舒服地叹出了一口气,“酒真不错,在这偏僻之地,蔡公从何处所得?” 蔡弘笑了笑,也把碗里的酒一口喝尽,“砰”地一声放在案上。 就在这时,李勇偶然间发现、后窗背后隐约有人影晃动,他脱口喝道:“谁?” 木案对面的蔡弘脸色一变,肩膀动了、似乎要拔剑。李勇不及多想,猛地从草席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先往房门口跑。 “唰!”一声剑出鞘的声音,蔡弘竟不去察看后门,却向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