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宜嫁娶。
徐弦月一早便被小舒小蝉唤起来。
阿娜罗也是今日罕见地没去镇国公府闲逛,一直围着徐弦月,在她的跟前转悠。
像一个小跟班,任她使唤。
韩娘子笑容和蔼地走了进来,看着徐弦月从容清淡的样子,不停的点头,忍不住赞叹:
“我担心您睡不好呢,今晨瞧着精神足得很。”
“以往许多新嫁娘,都是大婚前一天心神不宁,慌得很,有的还手抖脚抖,不愧是王妃娘娘,这般沉得住气。”
韩娘子话多又密,一句又一句的甜嘴话,不是徐弦月一时半刻能接上的,索性她就不作声,只淡淡笑着以示应答。
韩娘子瞥眼瞧见窗户大开。
“唉,窗户怎么开了,王妃不曾着凉吧。”
“嗯……没有,是我今早……开的,觉得太闷了。”
徐弦月含糊地应了一句。
“到底还是有点紧张不是,没关系,过了今日就好了。咱们一样一样来。”
这便开始了今日的流程。
沐浴,换衣,绞面,梳礼,上妆。
小舒小蝉替徐弦月换好了喜服后,牵引她做到妆镜前。
阿娜罗替她捧来冠子,钗环等物什,喜滋滋在一旁托腮看她上妆。
寻常女子对于思嫁一事,多半羞怯隐于内心,但是阿娜罗不在乎,她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大喇喇道:“月月今日当真好看,不知我何时也能穿上这嫁衣呢。”
徐弦月禁不住逗她:“那你可要加快速度了。”
“哼,就他那个死脑筋,等穿给他看,还不如立时我穿给自己看来的快呢。”
徐弦月忍笑忍得辛苦,若非知晓韩娘子再为自己梳髻,身形不可移动,她一定要抱着阿娜罗的脑袋,将她的脸揉圆搓扁,再赞叹一句:“阿娜罗,你怎么这般可爱。”
韩娘子给她的头上擦了百合头油,梳了一个温柔端庄的云髻。
一番妆点下来,徐弦月对着镜中的少女,险些未曾认出这是自己。
她从前极少点染如此明艳妆容。
蛾眉曼睩,丹唇外朗。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配以仿若碧波盈翠的繁花冠,两侧米粒珍珠流苏细细垂落鬓边。
浓艳红妆,冷色花冠,竟是别有一番冷艳清绝之感。
韩娘子又忍不住赞叹:“我梳了真么多年头,见过的冠子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像您这个这么这么精致特别又漂亮的可真不多见,瞧着可叫人欢喜。”
“这脸衬得像玉雕得似的。”
“韩娘子过誉了。”
“不过誉不过誉,都是真心话。”
一旁的小舒瞧着镜中徐弦月呵呵傻笑,小蝉用胳膊肘拐了拐她,“傻笑什么,平日你不是话最多吗,怎么今日哑巴了?”
小舒擦了擦嘴角口水,“我傻,一会入了洞房,挑了盖头,王爷许是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众人笑成一团,连徐弦月也绷不住,忍俊不禁道:“好了小舒还是莫要说了,要不然我这妆可是白上了。”
小舒挠挠下巴,转身捧了一碟拇指大小的精致软点:“这个清甜饱腹,不油腻,今日新嫁娘礼仪繁琐,接亲得到傍晚了,怕是礼成前,少有机会进食,吃这个,保准顶饿。今日特意做了不少呢。”
“还有个百合粥,意头好,不若也尝一口。”
徐弦月端起碗,小口小口喝了起来,刚刚用罢,门外忽有细碎脚步声,徐弦月搁了粥碗,还心疑是谁,秦灵若和夏雪杳笑呵呵推门而入,欢欢喜喜唤了一声:“月月。”
徐弦月转身,不等起身相迎,秦灵若一把将她按住:“你好好便坐在这里,今日你才是‘公主’,我只是个热闹的陪衬。”
徐弦月知她好意,也不推诿,唇角微弯,应承道:“好。”
几个姑娘家说说笑笑,好不开心快活。
忽然有小丫头前来禀报,王爷前来迎亲了。
徐弦月一顿,这般快吗?
开口问道:“到哪里了?”
“已是到了东大街了,奴婢瞧见青阳侍卫跟在王爷后头,马匹上挂着全是钱袋子,招呼街边的百姓说吉祥话,说得越多,银两也撒得越多,听说从王府门口便已经开始了。”
“嗨呦,皇兄倒是大方,一般的都是撒铜板,他可倒好,直接撒银两。”
小丫头捂嘴笑道:“确实,本来有人不晓得这边热闹什么,跟着凑近,才知道原来是说吉祥话得银两,附近百姓都赶着前来观礼呢。”
这厢还在笑闹着,又有小丫头来报:“王爷已经入府,前来接亲了。”
韩娘子这才止了姑娘们的说笑,扯过红盖头,平平整整蒙在徐弦月的头上。
“眼下可到了关键时候,一会王爷做了催妆诗,您可不能急,可不能轻易出阁。”
“眼下您就坐在这里,等着被请出去咯!”
夏雪杳和秦灵若伏在门口缝隙,向外探瞧:“哎呦,二皇兄也来了,他可未必是陪三皇兄,也不知是来寻谁的。”
说罢,还点了点夏雪杳的肩膀,夏雪杳红着脸,装作没听到,继续向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