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沉默片刻，陈宇恒的视线缓缓移向衣柜，突然凝住了。
数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的脑海全是余染抱着枕头害怕地喊他坏人的场景。
那一天，他将她怀里的枕头抢走，她骤然失色，疯狂尖叫着，呐喊着。
她挠他，咬他，打他。
她只有抱着那个枕头才会安静下来。
她说，他会伤害她和小哥哥。
那时，他才明白，她怀里的枕头就是她的小哥哥。
只是，她的小哥哥是谁？
他大概也心知肚明。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岑让的时候，明晃晃的车灯打在他的身后，让他整个人周身就像是镶了一层金光，熠熠生辉。
他那时候被撞的早已神志不清，唯有那双眼睛他记住了。
那双桃花眼很好看，清冷鬼魅，配上他清绝的骨相，鲜活如画，简直比电视剧里的那些男明星还要俊美几分。
在他昏迷之际，他看到了岑让唇角勾起的一道浅弧，隐着轻微的嘲讽。
他突然想到，在那之前，余染和这个男人握过手，是那样亲密，那样自然。
所以，他这般得意，是来炫耀的吗？
后来，他才明白。
他那不是炫耀，他那是准备掠夺前的警告。
他是想告诉他，他是有备而来。
陈宇恒握了握拳头，眸光暗了下来。
“所以，他们很早就认识了......”他喃喃道。
“是，十八年。”周远平静地看着他，语气稍稍加重道：“你只不过就是插了个空隙，所以，撒撒欢就够了，可别再继续撒泼。”
“.......”
******
余染随陆祁安坐上车后，没过多久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就是两天。
梦里。
余染站在一片灰蒙蒙的浓雾中，周围一片死寂。
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她麻木地向前走着，无助地张望着四处，企图寻找到一条出路。
终于，在浓雾尽头，一片光源处，她看到了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那个身影矗立于光源前，渐隐渐现。
余染心中瞬间涌起一股莫名的共鸣，她朝着那抹身影大声喊道：“你是谁？”
“......”
然而，没有人回应她。
余染拨开浓雾，迫切向前，不知道为何，她十分想要看到他。
可她再怎么急，再怎么跑，始终无法与他并行。
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缩短反而一直被拉长，余染急了，急得快要掉出眼泪。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内心祈求着，“等等我，带我离开这里......”
至此，那道身影才微微回头看她。
他大部分面容被光源遮掩着，只露出那双没有一丝光彩的空洞眼睛。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而余染，在他回头的一刹那，失了色的神情宛如被激雷劈中一般。
他是谁？
为什么让她觉得如此熟悉？
“你是谁？”
她喃喃着，奋力朝前走着。
突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藤蔓慢慢缠绕在他的身体上，黝黑的根茎一点一点爬到他的脸上。
余染一阵惊呼，“不要！危险！快跑！”
而他，终于开了口，“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对不起？
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藤蔓迅速将人包裹住，遮住他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倏地一下，随即无情地将他拉入浓雾之中。
光源消失，余染的眼前，只剩一片更深的沉寂，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余......”
有人在唤她，这声音，很熟悉。
“哥......”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她嘴里飘出，几乎让人听不见。
“小余......小余......”陆祁安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拿着手帕帮她擦眼泪。
看着余染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他的双手刹那间顿住。
含着眼泪的眸子一点点睁开，他紧绷的脸终于有些松动。
“哥......”模糊的视线结合着灯光，余染看着那双熟悉的眸子，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来。
“哥，有人要打我。”
陆祁安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着溢出来的眼泪，“小余，我们现在已经回家了，而且......有哥哥在呢，是没人会打你的，嗯？”
余染却摇了摇头，“不，有人打我，小哥哥......他......”
像是反应到了什么，她倏地坐起身子，红肿的双眼左顾右盼着，“小哥哥呢？哥......小哥哥呢......”
在看到站在床尾的一男一女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两行眼泪倏然滑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划下深深的痕迹。
她下意识抓住陆祁安的手，用尽全力地缩进他的怀里，十分警惕的看着他们。
她没有血色的嘴唇无法控制地颤动着，“哥，我要小哥哥。”
岑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