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近四千名好友的微信里会刷到盛心蕾的状态,记不清什么时候加的微信,大概是璇子结婚的时候吧。
挺日常的动态,美食、美人、美景还有……她把最后一张图片放大,角落里一张熟悉的侧脸进入视线,旁边挨着盛心蕾比剪刀手的娇俏模样,两人似乎戴着同款的红色围巾,定位显示北城某着名专供政要下榻的宾馆。
她紧抿着唇线,点开盛心蕾的朋友圈,之前的状态分别是放假的、机场的、回家的……无独有偶,每一条状态里都出现了同一张侧脸。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已经和自己毫无关联,但内心难免隐隐作痛。脑海里闪过几帧从前的画面,她嘴角弯起一丝苦涩的笑,明明是自己大方地成全,现在摆出一副恋恋不舍的扭捏,未免太矫揉造作了。想到他昨晚给自己发来的信息,其中也不乏出于朋友的关心。
暗想这样的结局,已经相当不错了。
她塞了一颗腰果入口,由于忘了剥去外衣,口腔里杂糅着香甜和焦苦的复杂口感,眉尖微微一蹙。这画面落入顾珩洲眼里,却是另一番意蕴。他瞥了眼手机屏幕,趁她走神时将手机抽去强制按灭。
她抬头去看他,男人气定神闲地在她对面坐下,给她面前的茶盏里又添了些滚热的茶水。室内的灯光明晃晃的,他身后的窗外,一轮孤瘦的弯月悬挂着,就像一角细细的指甲盖,那点聊胜于无的光亮仿佛经云层一抹就会消失。他没有看她,下巴抬了抬,自顾自地开口问道,“那幅字是你写的吧?”
她偏头去看墙上那幅《兰亭集序》,点点头,“初中时候临摹的,外公给我裱的,后来就被外婆带过来挂这了。”
他转过脸来看她,“我也想求你一幅字。”
她笑得很坦然,“那有何难,只要你看得上。”
他笑说:“学书法确实不错,修身养性。”
她背靠在椅背上,摩挲着中指上的写字茧,笑了笑,“外公是文化人,总说妈妈和舅舅不是读书的料,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我身上了。而我除了继承了点文化人的清高,其他也就学了个半吊子,这几年更是荒废了不少。”
他笑出声,“你还半吊子?”他也不是没领教过她这方面的学识修养,连徐叔都不曾眼拙,又岂是这般轻慢之词。
她抬眸温笑,抿了口茶水,取来一个小碟子,耐心地剥出一粒粒的白色瓜子肉。“家里人都说我最像外公,从小受他的指点教诲,脾气秉性出落得完全一致,有好,也有不好。”
“哦?”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眼中有碎碎的磷光,“共情能力太强,对一切人和事抱有慈悲,明明自己还没上岸,就想着施救于人,得到的伤害大过于善意的反哺。忍不了污浊,又放不下清高,狠不过也坏不透,到头来混得不伦不类,只剩清苦,平庸也是必然的。”
他眼里蹙起笑意,口中却冷冷地问她,“你对谁都这么剖析你自己?”
她手指一顿,望向他的双眸,坚定的眼神像里透着情绪:“当然不是!”
他很满意她的回答,悦色从眸光里一点一点洇出来,“外公把你教得很好,不要怀疑自己,更不要降低自己的预期。人生没有固定的标准,你这样很好。”
她目光低垂,继续着手里的动作,“你曾经问我,为什么不追求更好的平台和出路,其实我就是习惯性逃避,习惯性给自己找退路。只要前面有风险信号,我就会自动绕开,工作是这样,爱情也是……”
“所以,我让你感受到风险?”他的目光很诚恳,她匆匆一瞥就像被烫过一样,不敢直视。手背随即被他的掌心覆盖,“你怎么知道我不能成为你的退路?”
她还在低着头,仔细揣摩着他这句话,他想成为她的退路?
他轻轻拿开那碟瓜子肉,将她的双手紧紧握在掌心。他的手掌宽厚有力,连同屋里的暖光一起将她四肢百骸包裹得如浴暖阳。“看着我。”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很温柔。
一瞬间她想过很多,最终理智打败情感,咬着唇缓缓抬起头,眼眸依旧纯粹干净,“我真的没太大的本事,不能陪你走这一程山水。”
“能不能由我说了算,在我眼里,你很好。”他回答地过于斩钉截铁,从她眼眸中瞧出一种难以置信的心情。
她舔了舔唇,到底还是问出了那一句,“凭什么是我呢?”
“只能是你。”他用指腹小心翼翼地蹭着她细腻的手背,眼底的温度始终未减。
两人对视良久,她忽然很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嘟囔着嘴,“你该不会是看我刚失恋,同情心泛滥吧?”
他愣了一下,知道她又在刻意逃避,却莫名地耐心极好,一脸好笑地敲了敲她的眉心,“我可以给你时间适应,多久都等你。”
她眨了眨眼,将手小心地抽出来,站起身,“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
他配合着点点头,看了眼她剥了半碟的瓜子肉,捏起一粒放入口中,嘴角的弧度逐渐放大。
吃晚餐时,郁恬刷到了最新的疫情信息。一条最新消息弹出来,她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看对面的顾珩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