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姑苏夜黑得很早,秋老虎的余威带来些许闷热,她降了一半车窗,任由桂花味道的晚风拂进来,浸透着灯光的夜色像个淘气的小丫头,微醺着向她示好。街上的人流感应着节日的欢快与躁动,市井烟火的闲适和水乡故里的典雅冲撞在一起,形成别具一格的风俗底蕴。
“还有二十分钟。”师拓看了眼手机,对着眼前的红灯轻轻叹了口气。
她看了看他极其和顺的眉眼,想着这座城市滋养的男男女女就该是这样极好的脾性,恍惚间觉得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
“我们是去顾总家吗?”
“准确地说,是他奶奶家。”他跟上前面的车流,又补充了一句,“老人家身体不好。”
“所以顾总才临时回的姑苏。”
“嗯。”
郁恬看到街边的水果店,指了指,“要不买个果篮吧。”
师拓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找了个街边的临时车位靠边停下,她便开门下车去,一会会就提了个精致的包装上车。车子再次启动,他微笑着说了一句,“还是女孩子心细。”
此时的溪竹居,杨伯知道有客来访,便早早地站在门口等候,看到熟悉的车牌过来,微笑着示意院外的停车位。
车子熄火,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得体的职业装扮,女士手里拎着包和果篮,男士见状绕过车头帮她把包接过来,减少她的负重。待二人走近,杨伯认识那位男士,笑着招呼道:“小拓来啊。”
师拓微笑着颔首,“杨伯,这是郁恬。”
郁恬听了微微一愣,转而笑着同他打招呼:“杨伯好。”
杨伯看着眼前气质相仿的二人,点点头,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来到会客厅,顾老夫人、蒋欣玉和顾珩洲见到来人,都起身相迎。
师拓向三人打了招呼,大步走向前,握住顾老夫人的双手,“奶奶您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到前头来做什么。”
顾老夫人始终一脸和蔼,“不碍事,老毛病了,辛苦你们小辈跑来跑去,来的路上挺堵的吧。”
“还好,总算见着您了。”
顾珩洲看了眼他手里拎的包,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郁恬,出声道:“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俩专门跑一趟。”
顾老夫人也注意到站在师拓身后的郁恬,笑着问:“这姑娘模样真俊呐,小拓的朋友?”
没等师拓回答,郁恬走上前,递了递果篮,问候道:“奶奶您好,我是郁恬,您身体好些了吗?”
“好好好,我不碍事的,辛苦你们了。”眼神示意蒋欣玉将果篮收下,亲昵地拉着郁恬的手,带着坐到了一块。
师拓和顾珩洲交换了一下眼神,一同走向了室外。
顾老夫人很是喜欢郁恬,拉着她的手一直絮叨,“丫头,哪儿人啊。”
“奶奶,我是兰陵人。”
“哦,那离得近,是在申城工作吗?”
“嗯,和师总一样,在申城银行。”
“师总?”顾老夫人笑了笑,“你说小拓啊。”
“嗯,师总是我们领导,他很厉害。”
“好好好……”顾老夫人抚了抚她的手背,眼神中溢满了柔和与慈爱。
这时候站在室外的两个男人,良久无言。师拓摸出一包烟,朝他递了一根,顾珩洲摆摆手,“家里有病人,戒了。”
师拓点点头,把烟又塞回了西装裤兜,“情况还好吗?”
“胶质瘤,前年已经动过一次手术了。”
“真的没有治愈的可能了?”
顾珩洲脸色阴郁,漠视前方,摇了摇头,“今天又晕厥了一次,发病的频率比以往更加频繁了。”
师拓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开点,有什么能为奶奶做的尽量满足她吧。”
顾珩洲勉强扯了扯嘴角,看了眼屋内欢声笑语的场景,转头看向他,眼神似乎有询问的意味。
师拓也朝那个方向看了看,“郁恬很敬业,贷款小组国庆长假都不休息,全力为你的事业保驾护航。”
顾珩洲笑出了声,“师总这么着急替员工邀功,我不表示表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欸,你倒是会听重点。”
两人相顾而笑。
怎么没听到重点,重点不过“郁恬”二字……
杨伯走过来传话,晚饭都准备好了,一席人来到餐厅用餐。顾老夫人拉着郁恬坐在身边,另一边则坐着顾珩洲。菜肴是姑苏传统的家常菜,菜式简单,清淡可口。
顾老夫人亲手给她夹菜,亲切地问道:“吃得惯吗?”
郁恬笑着点头,“和兰陵菜做法一样。”
“喜欢就多吃点。”说完又给她夹了一筷,眼下她的碗里都快堆满了。
蒋欣玉在一旁看着这样的光景,不禁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