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年里,她有一次机会可以幻化成人形,便是在花朝节。
之前,她从未幻化过人形,那个代价太大了,她亲眼见姐姐为了一个人用千年的灵力作嫁衣。
那时候,她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做,她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如此。但花朝节那日,当第一缕阳光落在她身上时,她迫不及待地幻化出人形。
花朝节那日,她见到了忌风,忌风是一个有些腼腆的少年,那是她第一次能真正看到忌风。
忌风是一个脸上长满了麻子,嘴边还有颗痦子的少年,他很腼腆,目光一交汇,他便羞红了脸,满脸的麻子也泛起微微的红,像是傍晚的云霞与星子相遇。
在古梅的叙述中,忌风脸上的麻子都是可爱的。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她必须在日落前回到山巅。
两人匆匆一别,她和忌风相约来年的花朝节再见。
她眼识的封印已经解开,能够日日看到忌风。可不知为何,后来的一年里,忌风再未来过,她只得掰着手指头等来年的花朝节。
花朝节那日,她迎着第一缕阳光幻化成人形,兴冲冲地去找忌风,只瞧见忌风穿着一身红衣,坐在高头大马上远去的侧脸。
她跟着去了忌府,忌府很热闹,有人说:“今日忌府的少爷——忌风的大喜日子。”
她不懂什么是大喜日子,旁的人笑她:“就是新婚,拜完天地,送入洞房,要一生一世做夫妻,生儿育女,白头到老,生同寝,死同穴。”
她站在那里,见到了忌风。一年未见,忌风和她记忆中的并不一样,没有麻子也没有痦子的忌风,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
忌风没有看到她,他要和别人一起拜天地,入洞房,做一生一世做夫妻,他们会生儿育女,会白头到老,生同寝,死同穴......
她离开时,有个上了年岁的男人递给她一包糖,说:“姑娘沾沾喜气。”
那是她第一次吃糖,她的味识还未恢复,但莫名的,就是觉得苦!苦得她落下泪来。
她知道,忌风不会再来了。她狂奔回山巅,耗尽所有灵力解开了味识。她第一时间又剥了一颗糖,记下了苦是什么味道的。
没想到,花朝节第二日,忌风来了。她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忌风,为什么一年都不来看她?为什么约好了却失约?为什么要娶别人?
可是,她又变成了古梅,也好!也好!
忌风问她:“这一年,你也过得不好吗?”怎么会好呢?过去那一年里她无心修炼,疏疏落落的只开了几朵花,在幻化成人形时全落了。
见了忌风,光秃秃的她有些羞怯,怕忌风觉得她丑。
忌风与她聊天时,她疯狂地积蓄力量,想要催着懒惫的花骨朵儿开放。可是忌风说,他成婚了,再见不知道是何时。
忌风成婚了,有了娘子,以后还会有小娃娃,他会把梦想讲给妻子和孩子听,他不需要她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突然失去了力气,心花零落,落地成烬。她知道,她再也没有办法开花了。
再见到忌风是在十年之后,她已经有十年没再开过花了,她太虚弱了,没有办法再开一树的花。
忌风说他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她很难过,在忌风走之前,她将所有的力量都传输到新枝上,在新枝上开出了花。
她勾住了忌风的衣袖,忌风将花枝折下,那是她送他的分别礼物,她知道,这一回忌风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便换种方式陪着忌风吧。
忌风将画了梅的那把折扇留下来了,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幅画。也挺好,她私心地想,这样算不算交换了信物?
尔后的年岁里,新枝陪着忌风爬上高山,淌过溪流,走过草原,直到有一日......
她讲到这里,突然出声催促鸟儿:“快走吧,戌时会有雷罚。”
鸟儿直觉听到了关键处,自然不愿意走。故事还没有说完呢,直到有一日?有一日是哪一日?那一日又怎么了?
天边的乌云遮天蔽日,在山顶聚了黑压压的一片,云层间不时有银芒闪过。
这是一只固执的鸟儿,无论古梅怎么催它,它都不愿意走。
眼看着雷罚就要落下,突然,空气中梅香震荡开,周围的梅树在一息间尽数枯死。古梅像是重获了生机般,疯狂地生长着,虬结的干枝上长了新枝,朵朵新梅挨挨挤挤的。
现在是夏日,她竟然逆了四序,这古梅要做什么?
乌云中银芒聚集,噼啪作响,一道雷罚携带着巨大无匹的威压自九天而来。
朵朵梅花脱离枝杈,虚浮在梅树的上空,与雷罚在半空中相撞,她竟是主动与雷罚相击!
每朵花瓣上都闪着银芒,落了地,纷纷扬扬的,像是下了一场红雨。
古梅有些虚弱,却故作轻松地说:“好了,今日的雷罚过了。”
她之前说戌时有雷罚,现在又说今日的雷罚过了。鸟儿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禁又有些疑惑,她做了什么?要日日受雷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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