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的试探,自那日以后,便未曾停过。
不过,辛果果并不惧。
她任由苏宁猜测,自己兀自带着八皇子。
转眼,八皇子便三岁了。
与其他几位兄弟姐妹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还参加了他们的生辰宴,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戚国传统给孩子起名,要么是孩子刚出生时,要么便会等到三岁上族谱时。
大多数疼爱孩子的人家,都会在孩子还未出生前,便将名字想好。
但也有不少人家会等到孩子三岁,能立住了,才会起名。
以免孩子夭折,白费心思。
而戚煌的孩子们,除了扶苏,其他人都是三岁上族谱时才有的名字。
辛果果这一日,便作为八皇子的贴身宫人,来到了宗祠外。
八皇子被宗室的人抱走。
辛果果只能在外面等着,听着里面不时响起的尖细嗓音,还有鼓乐之声。
等八皇子再次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家伙到底年纪还小。
这会儿回到辛果果怀里,一整只都在打着瞌睡。
小脑袋靠在辛果果的肩膀上,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辛果果抱着他,恭送戚煌等人离开后,这才抱着小破团子回了宣和殿。
几位皇子和四公主已经在殿内等着了。
见弟弟昏昏欲睡,几人也没出声打扰,将自己的礼物放下,便各自离开了。
唯有扶苏定定地坐在那里。
他目光望向门外。
门前的青石路,还有路两边争奇斗艳的花。
蓝的天,白的云,绿的草……
可他此刻却无心欣赏。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辛果果安顿好小肉团子后出来,便见扶苏还在殿内坐着,
“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
扶苏怔怔回神。
看着她温和的目光,不知怎地,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我只是不明白,父皇既然让我拜张先生为师,为何张先生的主张,却不得他的眼?”
辛果果闻言,微微一怔。
她倒是没有想到,扶苏竟然会问她这个问题。
不过,她也明白扶苏的疑惑。
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少年,很多事情还无法明白其中深意。
她沉默了一瞬,而后轻声问:
“那……在殿下心中,是陛下厉害?还是张先生厉害?”
“自然是父皇!”
扶苏连犹豫都没有。
辛果果微笑。
听扶苏眉飞色舞地细数戚煌的功绩:
“父皇合天下而令百姓免战乱之苦,他施行仁政,选贤举能……”
顿了顿,他又苦恼地皱起眉,
“可是,一个人做对一件事,不代表他每件事都是对的,哪怕做对很多件事,也不代表他不会错,不是吗?”
辛果果只觉得头疼。
她有点儿后悔管扶苏的事儿了。
“那殿下为什么又认定了,陛下这次做的事是错的呢?只因为是张先生不认同吗?”
扶苏摇头:“自然不是。”
他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不会自己思考?
辛果果挑眉看他,没急着说话。
扶苏顿了顿:
“可如今诸侯分封制已实行几百年,若是改为郡县制,不止劳民伤财,严重些恐怕会动摇国本!
“若十六国贵族以此为由反扑,我戚国国力只怕还得再降。”
郡县制啊……
辛果果笑容温和:
“若没有这件事,十六国贵族就不会想方设法地反扑吗?”
扶苏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
重要的是,他不认同郡县制罢了。
辛果果见他如此,忍俊不禁:
“先不说郡县制和诸侯分封制孰优孰劣,我想先问问殿下,陛下是您的什么人?”
“当然是我的父亲!”
扶苏疑惑地看着辛果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辛果果没解释,又问:
“那么,您了解他吗?”
扶苏沉默了。
他细思许久,都不敢直接说自己了解父皇。
在他眼里,父皇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是让他敬畏的君王。
他不敢去了解他。
也从未想过去了解他。
辛果果等了一会儿,才又问:
“您知道陛下明明奉行法家之法,又为何为您请儒家大儒为您的先生吗?”
扶苏又沉默。
他从未想过。
但他听过别人的猜测。
有人在他耳边扇风,说是父皇如此为之,是为了不让他继位。
因为父皇最不喜儒家。
他以前从未认同过。
可是,随着这一年来与父皇的冲突越来越多,他心里也不由得开始这么想。
辛果果看着他面上变动的神色,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真可怜,小小年纪就要为人答疑解惑。
还好只有一个学生,还好这个学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