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将这回急着回去吗?”章柳收好木简,拽过身后的背包,往外翻自己的画板。
这画板还是郑国闲暇时抽空给她做的,很是好用。
“不急。”蒙恬微微倾身过去,一起看她翻开的图稿,“这是何物?耕犁?”
看犁头的形状有点像,可犁辕却是弯的。
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但莫名有种浑然自成的美感。
“好看吧!”章柳见他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欣赏之意,欣慰感爆棚。
还挺识货,美商也挺高,不枉费自己日夜赶工画稿子。
“这种犁,叫做曲辕犁。是我们——”反应过来岩喜还站在身后,章柳马上改口:“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潜心研究多年改进所得。它这犁辕改成弯曲的,长度比咱们现在用的犁辕要短上不少,更节省木料和手工。犁头多加的这个犁盘,它可以自由转动,有了它,犁用起来更加灵活,起土还更省力气。”
说着,章柳又翻开后面一页,神采愈发飞扬。
“这个也是曲辕犁,不过我稍微改动了一下,在犁头加了个木轱辘,犁辕这头做了两个把手。用的时候握紧把手,自己一个人就能拉动。我叫它手拉犁。”
一个人就能用?
蒙恬精神一振,刹那间福至心灵般领悟到章柳此时改动这个手拉犁的深意。
大秦,能拉犁的耕牛太少,能开荒种地的男人也太少了,所以,她只能从省力这方面入手。
手拉犁如此,水车亦如此。
大王说,她是天降助秦的福星。
或许,并非夸大之词......
“做这两种犁,犁头都需要精铁,村里没法做,蒙郎将,你帮忙解决一下呗?”章柳赔着笑脸说出留人的真正意图。
蒙恬深深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笑脸,须臾,一点头:“可。”
章柳一听,顿时笑开了花,连连道谢。
她这人,真心道谢从来不搞虚的,一骨碌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神秘兮兮冲蒙恬招手:“郎将随我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蒙恬干脆利落站起身,见岩喜还要跟着,不动声色打了个眼色。
薛濂会意,眼疾手快伸手拉住岩喜,目送那两人并肩朝村子里走。
这会儿,村里老老少少都在村西头看水车,村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得到鸡鸭叫声和狗吠声。
“这院子空着,村长就安排我和岩喜住这儿了。”章柳推开院门,把蒙恬请进来,带着他直奔马棚。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
说着,把人扔在马棚前,自己往屋里跑。没一会儿,单手拎着个大箩筐出来。
蒙恬挑眉看着她一身裋褐,袖口挽起两道露出的手腕。
晒黑了些,似乎也更有力气了......
放下箩筐,章柳把马牵出来,缰绳系上拴马桩。
掀开箩筐盖子,一套在章柳看来可以用“穷酸”来形容的马具展露在蒙恬眼前。
“郎将,来帮帮忙吧?”章柳抱出马鞍,示意他帮着放到马背上。
固定马鞍......系紧肚带......放置汗屉......佩戴马辔头......
蒙恬在章柳手把手的指导下将箩筐里的东西一件件组装到马上。
每装上一件,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章柳拍了拍配装完毕的爱马,好整以暇看着激动得脸颊涨红的少年将军,歪歪头示意:“郎将,上马试试吧!”
蒙恬迎上她含笑的目光,极尽克制地点了点头,踩着马镫翻身上马。
动作利落潇洒,当即惊艳了章柳一把。
根本不用章柳指导,蒙恬驱马在院里转了几圈,就摸清了马辔头和马鞍的绝妙好处,以及它们对大秦骑兵的重要意义!
章柳看着蒙恬突然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急匆匆奔到自己面前,难得露出不淡定的模样。
“别担心,这套马具,郑国他们并不知情。他们忙着做水车,我让村里那几个会做些木工活儿的老人家做的,而且每个人只做一部分,没人见过马具的全貌。”
蒙恬没想到,她连这些细节都注意到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着把马具一件件拆下来放回箩筐,直到盖上盖子,他的心绪才堪堪得以平复。
章柳早有预判,他见了马具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先一步把折叠成巴掌大的马具图纸递到他面前,不忘提醒:“郎将,别忘了我的铁犁头,我可还等着呢!”
蒙恬一把抓起箩筐背上身,大步流星朝门口拴着的马走去,头也不回挥挥手:“忘不了,等我两日!”
只听语气,就知道人在笑着。
终于不用再藏着掖着那么个大箩筐,章柳顿时觉得心头一松。
王里湾村有水车的消息,长了腿一样随风传向四面八方,里长第一时间向县衙报告,很快,县令就亲自赶了过来,身后跟了一长串的里长和啬夫。
村西头的水车顿时成为咸阳最热门的网红打卡地!
章柳把解说的活儿全权推给郑国,自己窝在家里盯着人做犁架。
这一回,除了郑国手下的水工,章柳还喊上了村里那几个会做木匠活儿的老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