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啊,你糊涂啊,全家都指望你能学到手艺,到时候出师赚钱,好出人头地,不至于像你爹娘一样一辈子都刨土啊。”顾老太情绪激动的说道,此时眼睛已经带泪了,声音也不像往常一样洪亮有力,反而微颤起来。
顾伯喜听后早就低下头,像是强压着情绪,肩膀止不住的抖。
顾老太此时看自己儿子这个样子,也顾不上什么,便拉着顾伯喜的手,向门外拉去,带着悲哀的语调自顾自的说:“走,娘带你去管窑镇上求求情,你学了三年徒寒冬酷暑你懂没回过家,不能此时放弃了。娘去镇上买上几斤肉,在打上一壶好酒,咱们好好和哪些管事的人说说好话,道个歉,定能再回去的。”
而顾伯喜身长八尺,又整日里干着体力活,早就已经壮的如牛一般,他若不动,任凭这顾老太这农家女也拉不动。
顾老太看到一动不动的沉默小儿子,也意识到自己哥哥有点失态,便抹了一下眼泪,稳下心绪来一字一句对顾伯喜喃说:“儿啊,你爹和你娘眼看着你这几年一个人在外地学徒,没日没夜不停的干,你爹你娘不是不心疼你啊。可是咱们农家就你好不容易多了条出路,在心疼也不敢让你回家。全家就盼着你早日学徒出师,有了手艺就可以在城里立足,就可以娶上一门好亲,以至于你一十八岁都没有给你议亲。就盼望着你那个时候能娶上自己喜欢的,有了手艺不让人家跟着你吃苦,人家自然也会跟你…………可你,你,你糊涂啊!”
“娘”
顾伯喜此时再也忍不住,悲哀而又颤抖的喊出了这个娘字,而顾老太听到这个娘字,便再也忍不住,抱着顾伯喜,止不住的眼泪不停的流着,泣不成声。
而在一旁的顾老汉虽然也哀痛欲绝,但是事已至此,凭自己这等小门小户贫贱的人家,怕以无挽回余地,但日子总要过,这个家自己还在便不会塌,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向小儿子问道:“确定回来了?”
顾伯喜此时一个壮汉,早就已经哭的呜咽,向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
“先把你娘扶起来吧,给我讲讲都因为啥不干了,你又是怎么想的”顾老汉强装镇定的说。
顾老太早就因为悲伤而半瘫在了地上,而顾长平顾长安第一次看到娘这样,早就在两边吓的呆愣住了。而两个儿媳妇也是第一次看平日里强悍的婆婆此时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站在两边也十分手足无措。
顾老汉的一句话,顿时让刚刚呆站在一旁的人纷纷动了起来,上前搀扶着顾老太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半晌,顾伯喜与顾老太重新调整了一下情绪后,顾伯喜开始讲起了自己经历的一切。
听着自己儿子讲述着发生的事,顾老太先是愤怒,愤怒这王管事儿子在厂里的仗势欺人不讲理;再到众人发现被骗后对自己儿子白干三年苦力的满脸怜惜;再到众人围堵打伤王管事的侄子,围堵王管事以及县太爷衙门到来的惊恐;到最后发现这管家窑厂老板与王管事也是一丘之貉,自己儿子被骗三年到头来一场空后的悲愤与无奈。
顾老太此时心里特别心疼自己这小儿子,受到的百般苦难自己竟一概不知,没想到自己千盼万盼儿子成材的地方居然是个虎狼窝。此刻的心,早就由平日里铁石心肠,变成豆腐花一样的存在,破碎而脆弱。
而顾老汉则沉稳多了,一直沉着脸,没有任何表情,让人也看不出心中所想。半晌后,顾老汉终于开口了:“不能干了就好好待在家里吧,种田虽然穷,但也饿不死你。”
平日里虽然看上去都是顾老太是掌管全家,可真遇上事情了,顾老汉才是最终的定心骨。顾老太见顾老汉已经这样说了,也不再泪眼婆娑了,但是面上还是挂着伤感之意,止不住的叹气。
“既然过节,咱们该吃吃该喝喝,总归日子还是要过的。之前你们三弟在镇上,不在家干活咱们家也没饿过肚子,这次三弟回来了,又多了一个大男人干活,难道还怕饿肚子?”顾老汉此时说的话虽然是说给大儿子、二儿子听到,其实更是说给全家听的,目的更希望是大家打起精神,日子还得往后看。
顾亮也是第一次在这里经历这种事,在现代好歹有法律尚且都不一定有结果,更不要说这个人有四五六等的时代了。现代有学阀,古代有门阀,都难以破除,更没想到学一小小依生傍命的手艺也如此难以入圈。顾亮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顾家的渺小,这种人祸都指不上官府,若是更大的天灾呢?
凡事都要靠自己,顾亮已经下了决心,该好好的做准备了。
一家人没滋没味的吃完过节午饭后,李氏扭扭捏捏的站出来,说现在要回娘家了。李氏说的小心翼翼,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她,此时家里有这种事,也不得不含蓄几分。
李氏十分识趣的说本来要和自己丈夫顾长安一起回去的,但是家里发生这种事,自己早就准备今日回家的,便把顾长安留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回娘家去了。
李氏带了一对女儿,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天快黑之前到了自己的娘家。
此时正在娘家门口喂鸡的李氏弟媳看到了李氏带了一对女儿回来,连忙就跑进屋和自己的婆婆说道:“娘,二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