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掩饰自己的情绪。
“也不知道两年前你带回来的霭霭怎么样了。”
顾淑琴在最后弥留的时候突然提到了消失在他生活里已经整整两年的霭霭。
“现在一定也长大了,长高了,说不定长得和你一样漂亮。”顾淑琴慈爱地笑着,他摸了摸顾云声的脑袋,“时间过的真快,还记得那时候他的伤刚好,坐在客厅里看动画面看到连饭都不吃。”
怎么会忘呢,顾云声苦笑了一声。
那段时间的霭霭每天晚上都会蹲守在客厅里看儿童频道的动画片,动画片是一对松鼠兄弟住在森林深处的小木屋里,松鼠哥哥在床头给松鼠弟弟讲故事的片段,顾云声从补习班回来看见了就会用遥控器给他关上,叫他去吃饭,吃完了才能看。
但很不巧的是,等他吃完饭,动画片已经播完了。
没看全动画片的霭霭在睡前蹑手蹑脚地钻进书房,垫着脚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童话书,然后跑到顾云声的床上塞给他:“给我念故事!”
顾云声看着手里的书,霭霭睁着眼睛期待的看着他,眼神渴望的要命,顾云声无奈地笑着说说:“好吧。”
念了一会儿,小孩却突然拉开他的胳膊钻了过去,躺在自己的怀里,摆出来跟动画片里一样的,松鼠哥哥给弟弟讲睡前故事的姿势一样之后才心满意足。
“对不起声声,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你以后一个人要好好地生活下去……要是你爸爸他们对你还好的话,就回去淮安吧,总要……”
——总要找个人来替我爱你。
顾云声抽噎着,将头埋在顾淑琴的脖颈处,就像当初霭霭埋在他怀里的样子一样,罕见的流露出自己内心的脆弱、不舍与无能为力。
嗯,我知道,一直以来,比谁都要清楚的……所以就算不用你说我也会一直这样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顾淑琴疲惫地笑着,抹掉他泛红眼角的泪滴,短暂的几秒钟后,旁边的检测仪发出一阵刺耳的“滴”声。
等他再抬头时,显示屏上面已经变成一条平滑无波动的横线。
这已经是一周前的事了。
而生活一直在持续。
生活只是在持续。
他正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出神,下一秒那个少年却先一步迈到了他跟前,掰开他的手,将口袋里揣着的棒棒糖放到他的手心里,然后笨拙的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又沉甸甸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贴了上去,他说:“我的糖给你,吃了糖,心里就甜了,就不会再难受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气息的颤音,像是三九寒冬里的一坛热酒灌入躯体,从耳朵进去,一直暖遍脏腑。
顾云声的脸被霭霭按在了自己肩上,他僵着脖颈,明明是很温馨的拥抱姿势,可他看起来却像是受到了什么胁迫一样瞪着眼睛。因为他不能眨眼睛,一眨眼泪就得扑簌簌往下掉,这很不爷们。
可一直瞪着眼睛实在太酸了,滚烫的眼泪最后还是顺着他的下颌流进霭霭的脖子里了。
顾云声无奈,长臂一伸勾过小孩的腰,将他搂在了怀里,他说:“瘦了。”
时停云跟猫似的在他怀里窝了一晌,他突然就不怨两年傅迟把他送回家的事情了,当时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救了他却还要把他送回去,让他短暂享受了一下家的感觉又要把他送回那个令他痛苦的地方。
既然要把他送回去又为什么在口袋里塞了一张写了他手机号码的小纸条,还嘱咐自己有什么事情就给他打电话。
又为什么时不时的让那个社区民警捎东西给自己,为什么他不自己亲自把东西带给他?
他是不是不喜欢他了,觉得他烦了……时停云在辗转反侧的夜里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可他现在感觉到他没有不喜欢他,他也没有要丢掉他,更没有忘记他。
因为,他的眼睛不会骗他。
中午的时间过的很快,两个人回到室内,趁还没人过来的时候在地上摆着的两个圆垫上休息了一会儿,连着几日休息不佳的顾云声此时眼眶微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面色苍白,一脸疲态,时停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抬手扶住了他的头,让他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说,你睡吧,我替你守着。
顾云声短暂地闭起了眼睛,良久他在自己的心里久违地笑了一声。
真好。
下午的时候因为馄饨店要早点准备晚上的食材,曹翠翠就着急要回去,时停云扯了个谎说是下午要和同学去图书馆,曹翠翠也没深究,只是嘱咐他晚上早点回家后就匆匆离开了。
整个下午时停云就躲在门口偷偷看顾云声,看他站在一旁,和每一个来祭拜的人鞠躬、握手、拥抱。他平静的样子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像认知之外的陌生人。
等到快到饭点的时候,他终于要收拾东西了,时停云打算去趟卫生间回来找他,可等他再回到这里的时候,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跑到外面的院子里四处张望,人都走空了。
顾云声走了吗?
又像之前一样把他送到家门口,让社区警察陪着他回家一样,把他留在原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