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停云并没有上来就开门见山的要赎表,等服务员将菜上齐出去后,整个包间就剩下宋明辉与他两个人的时候,他眼睛瞥见桌上斟好的酒杯,拿起来,提了提音量道:“我敬宋总一杯。”
时停云天生脾气大,又被傅迟惯出了一身毛病,不愿意伺候人。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是有求于人的。
何况,还有旧债未了。
宋明辉相当给面子的把酒杯拿起,放置在鼻端下嗅了嗅,沉沉笑了一声:“你和我想的不一样。”
时停云站着手端酒杯,低头看着宋明辉,一双眼睛全钉在了他的嘴唇上。他不懂这句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
“网上都说你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他低着头,宋明辉仰着脸,目光短兵相接,若干秒后,宋明辉开口,“倒是长了一副跋扈骄纵的模样,不过人挺懂事的。”
“宋总,我就不铺垫了,这次冒昧约您,除了是要还上时雨欠的账,还有一件事,”时停云微微皱眉,思忖片刻,“他抵在您那的表,我要赎回来。”
“卡里是八十万,连本带利。”时停云见对方不说话,将一张卡推到了宋明辉的手边。
他虽然不懂如何谈判,但明人不说暗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不要你的钱。”宋明辉将那张推到自己手边的银行卡又推了回去,只是盯着他看。
“做生意没有不收钱的道理,买卖面前人人平等。”时停云见对方不买账,说话语气也不自己变得不客气起来,“既然宋总有顾虑,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这已经不是他头一回身陷如此境地,却是头一回心平气和毫不慌张,时停云直直望着宋明辉,安安静静等候他的答复。
商人多是人精,修炼到了宋明辉这个级别,至少已有千年道行,在他面前,装的再好的人也会原形毕露。他看的出来,那块表对时停云来说很重要,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暴露了自己的需求,那么接下来就能轻易拿捏他的需求来谈买卖。
宋明辉垂着眼睛,带着点笑容注视着时停云,将一口烟雾含在嘴间,慢慢地品味,许久也不吐出来。目光停留很长时间后,他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太容易心急。”
“怎么说?”时停云不解。
宋明辉的意思是,明辉集团旗下的药业公司正推陈出新,准备上市一款治疗脑神经疾病的靶向药,有意找代言人。而他以前有替一家药厂试药的经历,这家药厂正式明辉药企的前身,而其中唯一没有出现排异反应的人就是时停云。
“晚上你去我那儿,代言的事情咱们好好聊聊。”宋明辉从晚上摘下那块表,摸索了几下表带,然后递给了时停云。
先予后取,一向是商人惯用的手段,且这一套他的猎物们通常也很买账,一来二去,买卖便谈成了。
他本是诚心诚意来谈生意的,却被他摆了一道。
操。
时停云的手指微微有些僵硬。
前段时间王涧亲自去查了些当年的事情,查出时停云那一年替一家药厂试药,提取了他的血清,在疾控中心跟药物成分进行鉴定对比后发现,他的脑神经致病可能与那个生物制剂有关联。
傅迟微微皱眉,问:“哪家药厂?”
“明辉药业。”
当天他就找人联系上了宋明辉,可惜此人正在国外,短期内回不来,前几天这位宋总找上他,说是年后会回一趟渝溪市,问傅迟有没有时间。
傅迟想正好早些接时停云回来,破天荒头一回就这样草率的答应了。
可当他站在包间那扇门前,对面落地玻璃窗里倒映着一张年轻却有些怒意的脸,手里捏着的醒酒器在慢慢抬高,他的神色忽地沉了下去,有些用力的推开了那扇门。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傅迟朝二人走近,宋明辉循着声音扭过头来,见来人是他,面部线条仍崩的有些冷峻但眼神却很是温情,他手上夹着一支还未点着的烟,看着傅迟说:“傅总来了,请坐。”
傅迟没有坐在他旁边,反倒是绕到另一边站在时停云旁边。
时停云抬起头,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气息分明乱了,但他沉默的有些可怕,一双眼睛离奇镇静,那眼神好像在说,他和宋明辉今天总得死一个。
傅迟拉开椅子坐下,他将手伸向时停云紧握着的醒酒器,唇边浮现出一丝笑容,“好了,给我。”
但时停云的手却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半晌对视后,他的神色才慢慢松懈,脸色也缓和一些,将攥紧了有些僵硬的手指慢慢松开。
醒酒器掉落在傅迟的手上,溅出几滴酒液顺着他的虎口处往下淌,最终汇聚成一处落在空的餐盘上。
傅迟给自己杯中倒满,便将还剩一半酒的容器甩向了桌子中央,在玻璃碎裂的声音中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明辉,“宋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我的面撬我的墙角,什么意思。
宋明辉无比尴尬又无比沮丧,他想,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但凡是早一点,或者是晚一点,他都不会这么尴尬难受,偏偏是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他正和时停云对峙,对方快要松懈下来却还硬绷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