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借点钱……”
“借钱?”许向前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你……嘉琳她出事了?!”
“病情恶化了,她在ICU,”林北石灰色的眼睛动了动,“我……我付不起……”
付不起那么高昂的费用。
“治疗费需要多少啊?”许向前问。
“四十万…五十万?”林北石哑着声,“我也不知道。”
那边许向前也沉默了。
这样庞大的数字,他手上的钱也只是杯水车薪。
林北石给许向前打完电话,又陆陆续续跟几个认识的朋友发了消息,最后又拨打了家政服务中心经理的电话,希望能预支一下工资。
他花费了一整晚的时间,最后凑到了三万块钱,这些钱只能支撑两天的治疗。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来到医院,在护士的指导和帮助下换了一身无菌服,进了林嘉琳所在的监护室。
林嘉琳身上插着许多管子,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几乎像个死人。旁边各种各样的仪器嘀嗒作响,正维持着这小女孩的生命。
她闭着眼睛,并没有醒来。
林北石在她的床边坐了一会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林嘉琳的手很凉,像是没有温度一般。
“对不起,”林北石轻声说,“对不起。”
接下来的两天,林北石先是退了自己租的地下室,拿到了放在房东那里的押金,但因为月底还没到,房东又可怜他,所以他还能继续住在这里直到月底。
紧接着他卖掉了地下室里面所有能卖的东西。
但是这个房子里面,归根结底也没有什么,砸锅卖铁也只能卖到几百块钱。
家政服务中心那边的工作他还得做,所以白天他尽可能地接下服务,夜晚就去打零工,并且想尽办法去借钱。
但是,即便他拼了命,所能得到的钱对于治疗费来说,就如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
打零工的二个晚上,林北石靠着墙面休息,抬手擦了一下脸上沾的灰。
他打开手机,进到医院的小程序里面,住院日清单那里的钱已经跳到了一万五千多。
林北石闭了闭眼,他的银行卡里面已经没有钱了。
他无力地靠着墙滑下来,眼眶有点红,因为长时间没喝水而发白起皮的唇瓣轻微颤动着。
怎么办呢?林北石想,借高利贷?卖|肾?
这些都不是什么好办法,借贷风险太高了,他也担心会有催债的人去医院找嘉琳的麻烦,至于卖|肾……都是小作坊进行肾脏的切除……稍有不慎他就会死在手术台上,那嘉琳怎么办?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等等……
林北石猛地站起身,他着急忙慌地赶回出租屋,在堆满东西的纸箱里面翻找了十几分钟,终于翻找出来了他想要的东西。
那是十几张名片。
林北石惨淡地笑了,还好没扔掉啊。
他挨个打过去,有好些人已经不记得他了,刚接通就被挂断了电话,等打到了王奉来的,那边终于因为他的名字停留下来了。
“王总,”林北石勉强让自己勾起笑,“您还缺伴儿吗?”
“哟,”王奉来油腻腻的声音传过来,“这会儿想明白了?”
他恶意地笑着:“可是我已经不缺了哦,你说这可怎么办?”
林北石捏紧手机:“您想要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那边王奉来哈哈大笑,仿佛得逞了一般:“好啊,那你明天来sky找我,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诚意。”
而后电话就挂断了,林北石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脱力般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勉强把自己支起来,两只手都止不住颤抖。
他脸上划下两条湿热的水痕。
夏日的榕城,太阳来得很快,不到五点半,天已经蒙蒙亮,七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能照进高楼之中了。
陆景文这天没去公司,而是驱车去了和心医院。
和心医院是鸿茂投资的一家私立医院,这里有整个榕城最好的心理科,陆景文每个月都要定期来到这里进行心理咨询。
他原来的心理医生是一位外籍华人,带点混血,有一头卷棕色的头发,名叫安德蒙。不过后来他们两个发展为了朋友关系,他的心理咨询便交由科室另外一名医生进行诊疗。
安德蒙就成了定时闹钟,每个月都要狂轰滥炸让他过来看医生。
半个小时的心理咨询很快结束。
陆景文推开门走出来。
“感觉怎么样?”在外等着的安德蒙问。
“没什么变化,”陆景文言简意赅地回答,“或许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安德蒙叹了口气。
“陆,我觉得或许你应该发展一段崭新的,深入的亲密关系。你现在的家庭还有作为朋友的我们还不能给予你足够的力量走出阴影。而发展一段新关系,”安德蒙说,“对你走出自我否定,摆脱阴影,接纳自我是有效果的,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噩梦里面,排斥亲密关系的存在。”
陆景文看着安德蒙,微微笑了打趣道:“这是作为心理医生的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