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关上了。
拂了刑椅上的灰尘,蔚璟彦坐下,在漆黑的房子里感受周围的怨气、喑哑、哭嚎、冤屈、诉讼。
蔚璟彦低下头,看着怨气缠身的自己。
不多时,外面有人来了。
有人知道他进到了这个房间里。
蔚璟彦端坐着,一动不动,静静地等待。
“咔嚓——”
一柄撬棍插进了门缝,蔚璟彦没有转头,只是平静地深处黑暗。
巨大的力量让墙灰震落。
一束光渗透进来,两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是你!”
蔚璟彦闻声,缓缓侧目,看向自己的父母,露出寡淡的笑意,“终于来了。”
两人脊背一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扯进了房间,滑门死死合上,蔚璟彦虚抬着手,弹弹手指,将两人摔在脚前。
蔚璟彦冷冷地看着他们,而他们也忌惮地看着他。
“说清楚,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什么好说的。”
父亲将母亲挡在身后,死死盯着蔚璟彦。
蔚璟彦微微一笑,惨白的脸在烛光下格外阴艳。
“那这样,你还不说?”
话音落,蔚璟彦抬手在身侧画了一个小圈,小圈泛着黑色的光边,仿佛在空间上开了个洞,他静静地等着,眉尾微动,笑意泠然。
父亲惊诧地看着,母亲捂着口鼻,眼泪滑下脸庞。
光洞消失前,一个满身血痕的人跌了出来。
母亲声嘶力竭的叫喊,吵得蔚璟彦耳朵疼。
蔚峥程陡然被空间撕扯,带了一身伤,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他刚才还在家中,看到父亲的留言,一转身就被一个光洞吸了进去。
再睁眼,就看到了鬼魅一般的蔚璟彦。
父母的惊叫声在耳边炸开,蔚峥程眯着眼睛,适应了光线,打量了室内的情况……
“你想干什么?”
蔚峥程被他掐着脖子,摔在墙角,父母赶紧扶住了他。
蔚璟彦看着他们一家三口,陡然笑出了声,“说,否则,多等一分钟,我就割他一块肉。”
说完,蔚璟彦抬手,隔了几米远,依旧扯下了蔚峥程的衣袖,不过动动手指,他的胳膊上涌出三道鲜红的伤口。
“你停手!我说……”
父亲摁住蔚峥程手臂上的伤口,和母亲对视一眼,将当年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五十年前,蔚璟彦的爷爷还在。
一位术士批他们三代之内有大劫。
爷爷担忧不已,奶奶劝他不要信这些,但他日日悬心,总觉得心里不舒坦,最后请了术士回来,帮忙做法事。
本以为做完了法事就好了,可术士又说,此劫非同小可,又说祖上做了阴损之事发家,虚得祭灵压制怨气。
爷爷到处寻找带有灵气的动物献祭。
至于这些动物被如何处置,父亲未曾见过,没有多说。
至此,隔三差五,术士就找爷爷要灵物,从动物到植物,又从植物到活人。
蔚璟彦看了看身边的墙面,询问道:“今日之前,你们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
“进过……”
也是,见父亲撬门的手法娴熟,自然是来过的。
“为何。”
“为了……峥程的命。”
父亲看向蔚峥程,蔚峥程一脸错愕。
原来,术士大做法事之后,蔚家的发展确实顺风顺水,蔚峥程出生之后,爷爷去世。
术士批他命格太弱,活不过十三岁。
父母没有办法,只得求他再做法事。
父亲和母亲整日忧愁,奶奶劝他们顺其自然,若是留不住,是缘分和报应。
但母亲舍不得,一定要求术士做法事。
这一次,术士没有同意,连夜离开了这里。
父亲见母亲整日以泪洗面,魂不守舍,只得背地里遍寻名士,希望能有人化解蔚峥程的劫难。
终于被他们找到一位巫医,他们徒步多日,才找到她的住宅。
巫医见他们心诚,勉强答应。
于山间种下了蛊,用以替蔚峥程换劫。
可蛊种极其挑剔,对于寻常的蛊体不屑一顾,不肯成蛊。
最后巫医只好以雨后纯净的花叶为蛊引,种下活人蛊,叮嘱母亲吃下。
母亲在怀他的时候受尽苦楚,硬是拖到了足月,才赶紧将孩子剖出来。
本以为会是一个面貌丑陋的恶鬼,生下来之后,母亲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父亲看了是一个白净的娃娃,才敢抱给母亲看。
可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众人心知肚明,无人敢亲近,打算丢弃。
奶奶不忍心,独自抚养,可后来,奶奶暴毙,父母越发不敢接近他。
即使接回本家,也只是远远地晾着。
蔚璟彦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个无聊的故事,“哦,我是承载厄运的容器。”
蔚璟彦默然良久,看着眼前人到中年的父母,看着满怀恨意的大哥。
但说起来,他其实……真的不是他们的孩子。
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怪物。